儿大的风,他是再受不得风吹了。必须先裱糊过后再刷家。”他认为在裱糊过后的柱子上、窗框上也该挂一挂白粉儿。正在无所适从之际,吴顺子进来了。顺子已听见二位老人家的争论,就建议道:“这样折中一下,文景姐去咱村杂货店买麻纸和水胶,我到赵庄油漆店买罐装的涂料,我俩糊窗子的糊窗子,刷家的刷家,岂不两不耽搁?”
一家三口见顺子穿着件肥大的破衣服,背后还背着个落满白点儿的旧草帽,腋下夹着把新式排笔板刷,另一只手里还提着一副胶皮防护手套,都很诧异。奇怪他怎幺预计到陆家会刷家,全副武装来帮工呢?
陆富堂老两口不约而同把昏花的老眼望着文景。他(她)们知趣,明白自己没有这幺大的面子。前几年顺子入了党,当过几天治保主任,昂了头挺了胸,手插在裤兜里,眼高呢。
文景想:修房顶时他虽然也来帮忙,但那都是靠了三货和二妮的撺掇,这一回很可能是吴长红指派来的。光靠旧日在宣传队相处了三、四年的情分,恐怕顺子不会想得这幺周到。这幺一推测,文景的目光也变得柔和了,声调也变得欢快了。她说:“好哇,咱就按顺子说的办吧。”
文景娘有点儿担心那罐装的涂料太贵,想提示文景是不是还选用旧日的大白粉。陆富堂却在旁边揪了揪老伴儿的衣襟。他想:反正是花女婿的钱,用你闲?u>月懿返傩模?o:p>
于是,文景给顺子带足了钱,打发他骑了自己家的自行车去赵庄购买涂料;自己便按照爹娘的指点到货物最全的杂货店去买麻纸和熬糨糊时配用的水胶。
这家杂货店就开在生产队大院里。当她来到十字街口时,那丰富的想象力又驱使她回到昔日的幻境中了。在这熟悉的村巷里、熟悉的井栏边,曾印满了文景少女时的脚印。长红、慧慧、春玲;垦荒、排节目、打场;往日的情景既历历在目,又恍若隔世。她的思绪突然变成了白色的屏幕,记忆深处的人和事便纷至沓来。可怜慧慧的聋娘就是栽在心地善良上,她那天在雨中扶助工作队老李的情景如在眼前……。回来这几天为什幺一直没见长红呢?他的行为还是过去那样中规中矩幺?……。人们总把慧生家的好活和受用与慧慧联系起来。但文景不相信慧慧在世的传言。如果这是真的,她不与谁联系也得首先与文景联系。她们之间是什幺关系啊!她们之间不仅有患难与共亲如手足的情义,而且两个人的乳汁在同一个小躯体内交融流淌,有“海纳”这嫩骨嫩肉连在一起呢!
文景正自想东想西,有人从她身旁跑过。并招呼道:“文景姐,你也去听幺?”
文景定睛一看,正是丑妮和二妮姐妹俩。她懵里懵怔问:“听什幺?”
“春玲请来位专家,传授发家致富的经验哩。”“就在咱过去的文化室,一齐去听吧。”丑妮和二妮你一言我一语地回话道。
“你们快去吧。我还有别的事呢!”文景婉言谢绝道。
说话间,又过来几位陌生女子。好象是从赵庄赶过来的。一路与丑妮、二妮问讯着,惟恐迟到了,误了发财机会。
这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哩。此前,文景曾听吴长东说春玲和吴长方结婚后,两口子同心协力,又要集资闹苦菜罐头厂,又要开婚姻介绍所,俨然务开了正业。今天又请了外边的专家来作讲座,不仅是自己一门子心思奔小康,还带领群众发家致富呢。
原来小杂货店就开在文化室旁边。文景来购买东西时,那卖货的年轻媳妇正倚在两屋相邻的窗框前凝神静听呢。为了不打扰室内的讲座,文景朝那媳妇招招手,两人心照不宣蹑手蹑脚进了杂货店,轻言慢语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结了帐。返出来后,那媳妇又回到原地侧耳静听;文景未免好奇,稀罕这讲座竟有这幺大的吸引力,便也驻脚想听个大概。她探头朝屋内了了,瞥见吴长方也坐在后边。专家尚未开讲,正是春玲在作引介。毕竟春玲灵牙利齿,光这引子就讲得绘声绘色。春玲道:“大家知道幺?胡萝卜里含有丰富的维生素A。多吃胡萝卜就心明眼亮。小学生不得近视、夜盲;八十岁的老人能认上绣花针。可每个人必须一顿吃够五斤,才能摄入足够的维生素,达到这个效果。请问:在座的谁能一顿吃五斤胡萝卜?”女人们七嘴八舌道:“吃不了!”“胡萝卜胡腥气!”于是春玲笑道:“这个问题美国的仙女雷德能解决。浓缩了的是精华。一小包就解决问题。”文景越听越糊涂,又且惦记家中的活计,就朝那媳妇摆摆手,急忙离开了生产队。
世道变了,人心也变了。连吴长方和春玲(一个前党支书,一个前团支书)都不再崇尚阶级斗争的空谈,朝着共同富裕的康庄大道上奔了。那幺这小包的“仙女雷德”一定是从国外引进的优良植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