溅起的雨滴打湿鞋面,他看着满地碎玉扶额叹气,朝院外小童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要发出声响收拾干净,才收了伞轻轻走进屋内。
窗边躺椅上挤着两人,女人一头湿发凌乱贴在后背,低温使得她蜷缩起身体向身下胸膛汲取为数不多的温暖。
白苏拿着一本账册,烛影晃动间偶尔翻动一页,搭在女人腰侧的指尖缠着不知道谁的发丝,两人呼吸交错,一时之间看着竟有种夫妻相守的错觉。
华林恨不得给自己拍一脑瓜子,什么夫妻,他一定是脑子进雨了,会这么诅咒自己家公子。
隐忍的低咳响了一声,华林顿时焦急起来,他掩了一半窗户,不让风雨淋进来,再快步拿了床薄毯。
但当他站在两人面前时又犯难了,这两人身上多少都带着湿水,盖上了毯子只怕更难受。
白苏放下账本,眉目垂下看了眼睡得正香的女人浅笑摇了摇头,意思再明显不过。
华林了然却是不认同,眼看着公子脖颈露出的皮肤变得青白,嘴唇也褪去血色,他急了些。
这是冻着了,白苏孱弱多病身躯受一次风寒都是难关。
“公子……”
他压低声音唤了一声,又想到他的脾性于是寻了个由头,“明日各大掌柜还等着见您谈事,切不可耽搁。”
“……”
雨势汹涌如同泼下,青瓦房檐垂下的银铃响不停,白苏翻页手指停顿了,烛丝跳动一瞬,他闭眼点了下头。
他微微侧过身想放下怀里的人,让人来换掉身上湿衣,谁知道他才撑起上身,就被止住。
灼热的呼吸携着酒气喷洒在他脖颈处的皮肤,她抬头在他脸颊处蹭了蹭,呢喃道,
“别动呀……”
白苏果真停下了动作,在她后背轻拍着安抚,等到她又沉沉睡去再次尝试抽身。
哪知道她梦中也和平时一样顽劣,甚至还多了些霸道的粘人,手缠上了他的脖子,将腿夹在了他的腰侧死死压住了想逃开的人,还不耐烦的低声嘟囔着什么。
白苏倒是好脾气,无奈叹了口气放弃了换掉湿衣的念头,安静躺了回去,任由她心满意足的又蹭又摸。
非礼勿视,华林低头避开了视线,但等了半晌还是没动静,他挪了挪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最后没法,他只能将薄毯盖在两人身上,瞪了眼熟睡的女人退了下去,让后厨着手准备去寒的膳食药汤。
他的准备是太有经验了,这女人习武有内力傍身护体,淋个雨睡觉算什么,但他家矜贵的公子可不同,稍微一不当心,就是一场大病。
这不,当晚果真受寒发起了高烧,而始作俑者却没心没肺不知道哪潇洒去了。
华林忙得焦头烂额,想到那女人就恨得牙痒,但这说到底,要不是公子对她的纵容……
呸,怎么可怪到他家菩萨心肠的公子身上,华林暗自拍了自己的脑袋,要说不好,那绝对是那女霸王蛊惑强来的,他家公子多柔弱无力啊,想反抗那也是没法儿。
空气中弥漫着难闻刺鼻的药味,即使是神医也无法将这碗药控制在好入口。
白苏在幼时中过毒,那毒是长年累月逐渐消磨生命的毒,幸好得了神医相助,虽说救回一命,但毒却没能及时清干净只能慢慢调理。
多久能调理好,神医只是摇头,说唯一的希望便是龙骨。
白苏听着也只是笑了笑,随意遣了队人去寻,那漫不经心的样子看着也不像信了,毕竟普天之下连龙的传说都甚少,哪会有真龙。
苦到作呕的嘴里被强塞入一块糖果,白苏无奈睁眼,还没看得清来人烧得微微发红的双眼就被一块冷布盖上。
他侧头去推布巾,但她却是死死摁着,不让他露出眼,这架势要是往下一点盖了口鼻便是谋杀了。
白苏收回了手,哑着嗓子低叹了声,
“江姑娘,疼。”
压在眼睛上的外力总算松开,他扯下布看到了人。
一整个白天不知所踪的罪魁祸首来了,她皱着眉不耐烦的模样,“你怎么这般弱不经风嘛,下个雨就得了风寒。”
下雨当然不会得风寒,只要他不是傻子去淋雨,但多了个她,就说不定了。
“喏,给你带了些玩意。”
白苏看着她硬塞了一包糖在他枕头旁,闻起来跟他嘴里含着的这颗一样,有些薄荷的清凉,有丝丝甜味。
她摸了摸衣领又掏出些东西,一一摆好,
“这是庙里我从老和尚那抢……求来的佛珠,说是能祛病消灾,你老这么倒霉,把这东西带身上避避邪。”
这话要是华林听了去绝对忍不住喊上几句,避开您这尊邪神就是大吉大利了!
“我去盲阿婆那里拿了些姜片,我每次风寒都是吃她的姜片,好的可快啦。”
“……”
他安静听她念念叨叨,她的声音逐渐变小,最终收了笑,有些窘迫端坐在床边跟犯错的小孩似的,扭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