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是不可宣之于口的禁忌,只因那是魇语军师的逆鳞。
在我改变主意之前,赶紧离开魏都。司马懿蹙起眉心,回吴地。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
但那真的有用吗?大乔并没有理会司马懿的警告。她立在浮空的海潮中,橘色的裙摆轻轻摇曳,司马懿,别再自欺欺人了。
闭嘴。司马懿斩钉截铁地打断她,她会
她不会。
她不会再醒来了。是你不愿意接受事实,是你强行用魔道之力吊着她最后一缕生机,是你试图靠着欺骗自己来减轻愧疚。你扪心自问大乔微微阖眸,似是想到了尘封许久的往事,你真的爱她吗?
司马懿沉默地立在原地。马儿不安地打了个响鼻,焦灼地顿了顿马蹄。雾般诡谲的巨大镰刃紧握于他的掌心,他的脸色晦暗不明,却被他曾经收养过许多年的少女尽数收入眼底。
大乔了然。
那太好了,她轻柔地喟叹,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在意她。原来你也可以真正地爱上一个人啊司马懿。
别说了司马懿低声,神色晦暗。
但是她已经死了。大乔遥遥俯身,温柔地替司马懿拨开他遮住双眼的额发。她语出温柔,却又残忍得无可复加,伯符死在我的怀里,而她死在你的怀里。
我让你别说了!司马懿失态地低吼。他狼狈扶额,飞快地拍开大乔的手。不愿被想起的回忆被血淋淋地撕开疤痕,剧烈的疼痛自脑海中蔓延开来,血和剑与那混沌无光的归途,大乔,闭嘴。
少女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那天下着大雨,阵阵雷鸣。她为了救你而死,你却无能为力。大乔摊开掌心,是一颗支离破碎的琉璃海珠;司马懿想起来,孙策死之前曾紧握着它,直至海珠为了抵御他的一击而碎。她的声音终于透露出一线悲凉来,你也尝到痛失挚爱的滋味了吗,义父?
掌控着海潮之力的少女毫不留情地击碎了那片司马懿赖以生存的虚幻。那些所谓等待与执念,终究化作一团无望的冷烬。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重新投身于浅蓝的漩涡。
她的确不是来杀他的;惩罚一个人最有效的方式永远不是死亡。她毋需下杀手,只需要让他尝到与她相同的痛
大乔想,这是她的复仇。
先是死寂一般的沉默。司马懿苍凉地放声长笑起来。黑色的长镰消失无踪,他没有任何反驳与争辩,不屈的脊骨挺直,骄傲地,显露不出一丝属于败者的颓唐。
他的一生,生活在阴谋、背叛与纷争里。挚友、养女、学生、爱人,被他推开的、推开他的,千谋万算兜兜转转,到头来还是只剩下他一个人。
镜花水月谢后,真实的他一无所有、孑然一身;那是属于他的,无可逆转的宿命。
司马懿想起那个午后。你如同往常一样求他陪你出去逛逛武都,他忙于批奏公文并不耐烦应付,待你失望离去后,却发现忙乱的笔底竟不知不觉写下你的名字。
落笔圆融,似是已在冥冥中早已重复过许多次。
司马懿感受到一丝久违的慌乱。他决定烧掉那封公文,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可情字如何烧得,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浅蓝的光晕散去,照彻世间的只有绝望的黑。魇语军师的身影自浓重的黑中弥散又聚拢,风掠过刃尖,看见他苍湛的瞳眸中有罕见的脆弱飞快地一闪而过。
转瞬即逝。
-其九-
军师自昨日开始就消沉的很呢。侍女踮着脚朝周围小心张望,确定没人监督之后才和同伴唠起嗑来,婚没结成,又一整天水米未进,估计又对着她坐了好久。过会儿又要给死人换衣服,唉,真是晦气。也不知道军师什么时候才能醒悟过来,我的苦日子也好到头啊。
同伴不以为意撇了撇嘴:你怕是不知道昨天东吴那边来了人,嗯听说是军师的养女,三言两语就把军师给骂醒了!平常人哪儿有这么大的胆子,但凡敢提到那位半个字,早被羁押下去砍头了。主公对这事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平素里全魏都有哪个不惧怕的?如今倒好,军师虽消沉了一天,可若能看清看透,却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姐姐可是说真的?侍女欣喜道,军师这么专情的人,吊死在一棵树上岂不可惜?哎呀,那我今日可要好好打扮打扮,保不准军师就看上我了呢?
小妮子整天胡思乱想什么呢?同伴笑骂道,不过托老天的福,姐妹们做事也不用老是提心吊胆了。军师若是能早日醒悟,对魏都、对主公也都是再好不过的事。
是呀是呀那位还是早些入土为安的好,不过是勉强吊着命罢了,何苦又这样折磨人?
正当侍女们议论纷纷之时,司马懿低冷的声音自帐内传来:来人。
她们连忙噤了声,唯恐刚才的话被司马懿听了去。侍女们连大气都不敢喘地踏入了营帐,入眼却还是你的那座冰棺。
你安详地阖眸躺在其中,如同陷入了永无边界的梦境一般。司马懿垂眸,专注地用篦子梳顺了你漆黑柔软的长发,绾进一根晶莹玲珑的流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