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麻卷进被裁剪成长方型的最新一期蒸汽鸟日报,靠一种植物来麻痹吸食另一种植物后所的带来的不适与抽搐。许多人都会在跟旁边卖屁股的男男女女来上一炮后再这样做,做了吸,吸了做,做着吸着,吸着做着,直到被致幻植物和肉洞弄得无法硬起来或是没有力气了才会横七竖八地躺在满是精液逼水的沙发、床面、土褐色地板、仿须弥花纹地毯上来一觉。
某晚他在二楼的四号房里遇到了一个雏妓——这里提供服务的小孩不算少,每个房间至少两个,楼下则有几个单独接客,都是老板捡到的、在外面流浪的、买来的,灰河里有很多问题家庭,或是来水妮塔里补贴家用,或是父母去了地上再也没回来过所以误入歧途——可能原本莱欧斯利穿着整齐,过了半夜后身上就一丝不挂,像个餐盘一样被舔得干干净净。他看了一眼莱欧斯利的下面,不能只依靠对方是长发短发来断定性别,莱欧斯利平坦洁白的小腹上满是融化蛛网一样的精液,小腹里面有一个不太显眼的柱状物前后拱动着,还在发育的小肉棒长在胯间,被顶得浑身一耸一耸。
那个时候如果他细心一些就能发现不对劲。以上并不是在介绍莱欧斯利对他而言如何特别让他记在心里,他也记得有一些孩子,还有一些大人,没有丑陋漂亮之分,只是他碰巧那时候脑子清醒,碰巧看见,碰巧记着了。比如一楼有一个抱着红酒瓶的灰头发孩子,一楼深处靠近楼梯的角落里有一个屁眼被绿酒瓶捅流血的男人。
他要在那里买一个孩子回来,只有那里愿意售卖给他一个活人。老板要他把手伸进办公室的鱼缸里,输氧器嗡嗡地工作着,里面的石头上爬着一个鼻涕虫寄居在蛋白质硬壳里的巨大的妈妈和一个小螺。这时一条头上有红斑的白鱼率先钻进他手里进食,老板说那是十一号——鱼的名字由号码命名,然后老板就把号码对应的孩子给他带来。因为他付的钱不够指定,但谁说人不能好运呢?他看老板的表情神态,这个孩子大概属于中等价值,他不悲伤也不快乐,他换得了一个等价商品。
说实在的,他不喜欢那条头上顶着红斑的白鱼,看起来太可怜,远远看着,就像脑袋被人砸开、血浆包着脑花一样。
他不说话了,其实他已经在莱欧斯利面前沉默了足够用完一顿餐的时间,包括餐前祷告与餐后洗漱。随即他感知到珊珊来迟的愤懑填满脏器,回忆如同洼池,依靠湿泥里的水来联系彼此,沿着裸露湿陷的深褐泥浆走到很久以前,那份对母亲的恐惧害得他无法与女人交好。他判断一个人性别的办法:倘若每个都对他裸露下体,他便依靠性器而非外貌声带与乳房。
在灰河,他居住的房子是他舅舅的遗产。这间占地面积不足十五平方的棺椁房五脏俱全,坐落于黑金酒馆紧连的管道上方,空间紧张的下水道导致他们不得不住上如童话故事里的魔藤与豆叶那样盘旋入天的街道,叶片由铁钉或火焰焊接的金属板合金杆支撑,哭叫鬼由被潮湿腐蚀出的缝隙间凸起的赭褐绣块与尖头水滴组成。地下面几乎没有风,时至今日他没见过窗帘飘起的样子。他在枫丹巨湖东面的露景泉广场担任街道清洁工,庞大的歌剧院如同断头台,同时又是审判庭,那上面铁定有飘窗,傍晚时他能听见伊黎耶林区飞来的风呼呼拍打歌剧院沉重丝绸的声音,他不敢抬头,害怕铡刀落下的时候切的不是脖子而是眼球。
房内被一道墙切成两部分,这一块是洗浴间,约占总面积的四分之一。此时,东侧一扇漆成铜绿色的悬铃木门后,他与莱欧斯利正处于此地,几乎将窄小的浴腔填满,每一块瓷砖里都有着他们肉色的模糊的影子,每一片釉面上都有一个恐惧的大人与从容的孩子,一小份主人和狗。
比贫民窟还要悲惨的地方大约只有椴木套娃般的屋内之屋,宫内之宫。他在水妮塔里揭下莱欧斯利右侧脸颊上黑色塔夫绸的月牙、在用大拇指指腹携下残留在皮肤上的金合欢胶时,弯弯的月牙被他掌握在激动炙热的手心,几乎要成为一块火炭。没有任何女人参与、摒弃掉一切的女人,他便拥有了一个儿子,但未曾设想过会有塌下的陷阱在未揭示的地方如蛰伏的野狼那般耐心地等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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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生间里的瓷砖被打掉一块后裸露出来凝固的凹凸不平的灰色水泥,一条油腻的锁链从那片灰块中延伸出来,显然它已经经过了数个主人之手。莱欧斯利脖子上的铁块则是在伊丝黛莱的铺子上新打的,老板问他尺寸,他不知道,左手指尖对着右手指尖,然后十指错开,整只手向内收,做出一个把握的姿势,他回味着手心里的黑月牙和脉搏,仍感到黏糊糊的金合欢树胶从指缝间悄然流逝。
他余光瞥到角落里一只被浴室水汽蒸得湿淋淋的肮脏老鼠,也许应该再往浴间里面丢上一只猫,会抓那些讨人厌小东西的灵巧的野猫,而不是只会窝在墙角的家猫,像这种和人亲昵的、没有穿任何衣服的小动物,手轻轻拨开毛就能看到生殖器。
莱欧斯利就这样寄居在螃蟹壳的浴室中,瓷砖地板总是暖不热,除非开灯,否则没有任何光亮。这不是意味着卫生间里没有窗户,他们身处地下,这里就是一个巨大的沉船残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