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封敖一面燒信,一面忿忿不平說道,"這個靈蛇真君簡直是禍害!"
忽然間他聽見小殿下問他,"你的母親是怎麼樣的人?"
雲瀾聽了連忙致歉,"表姊對不住,我不該問。"
裴清淺色的眸子倒映著熾烈而跳躍的火光,火光將那美麗的臉蛋兒鍍了一層金光,她溫婉恬靜的模樣,正是厲封敖最喜歡的模樣,剛才那情境,幸好他最心愛的人兒毫無損傷,真讓他後怕。他見裴清對他淡然一笑。
因為蛇神的身份,才讓母神如此為難嗎?小殿下心想,她的前世只活了十六載,希望今生能活得久一些,她想看看前世來不及看的風景,她想陪著靈蛇真君很久很久,久到她們的孩子已經長大成人,不再需要她們。
裴清這時的笑容溫和了許多,"嗯。"
雲瀾的眼眸驀然銳利,他緊握著那個裝著糖貽的錦袋,在忍不住難過時,他就拿一顆糖來吃,遙想總是幫他把錦袋放滿糖果的父親。
厲封敖想了想又說,"說不定真有個藍蓮花心的孩子,想來平安無事。"
六層妖塔的第二層有一
一如她已經長大,母神不再需要擔憂她。一生說長很長,說短也很短,她由衷期盼母神能為自己好好的活一回,不要為難自己,不要連笑都言不由衷。
"
她總覺得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不小心被她忽略,她卻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這匹馬拉得不是馬車,也不是貨物,而是一具漆黑的棺木。棺木裡躺著她最愛的男人、白蛇真君。
此時,小殿下的母神,桑榆一身縞素,神情憔悴地拉著一匹馬。若有人問,拉著馬做什麼呢?就是載運貨物,也該拉著韁繩騎在馬上,這樣豈不省力?
小殿下這時才漾開一抹笑容,"明明是我先問你,有什麼好抱歉呢?"她開始回想母神這個人,她在父君的記憶裡看她,覺得她美得不可方物,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帶著與生俱來的優雅與慵懶。除此之外呢?刨除外在皮囊,母神是什麼樣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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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殿下說,"我只知道她是一個好人,做得太多決定都是迫不得已,有時候我都替她為難。她的話不多,對她喜歡的人向來細緻入微,我知道的也就這麼多了。"
雲瀾久等不到回答,自己給自己圓場,"阿姨那樣驚豔的人,想必一時半霎也說不清楚。"他拉了拉鴨絨被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只是淡然笑容裡的話相當嚴肅,"你是不是太小看靈蛇真君,只因他前世死在你手裡,你便當他是蠢貨嗎?靈蛇真君是受暗算死在他們自己人手裡。你怎麼不見他被抓姦、依舊自持風度,當機立斷只有他死,袖月才能全身而退。"
裴清一語挑破厲封敖的罩門,又接著說道,"靈蛇真君出自蛇族的名門,必是自幼培養起,與你我沒什麼兩樣。你千萬不要小覷他,否則有得苦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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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瀾回道,"她有點傻氣,心地善良,只要覺得對我好的事便奮不顧身去做,從來不計較後果。"
那個藍蓮花心的孩子打了一個噴嚏,"阿嚏。"他讓靈蛇真君收入六層妖塔中過夜,他與小殿下相隔一座黝黑發亮的柵欄,他這端只有一張草蓆跟一件填充鴨絨的被子。
他見小殿下仍有閒心染蔻丹,一面哼著歌,他也跟著笑,只因他想起他母親也會這麼哼著曲子哄他,那個對她愛的人心腸軟得如一汪水的絕色女子,可惜他再也見不到她了。
小殿下這才想到她還沒回話,"其實我不了解她,我自小不在她的身邊長大。"
"那兩人趁摔斷花心,惡臭瀰漫,須臾間便逃出百花谷,這件事本來讓我匪夷所思,可是跟剛才的事串在一起,真相便浮出了水面-他們是利用封住百花谷的法器逃竄、才有可能在一瞬間就出了百花谷。"
"袖月身旁有此能耐的人是。"厲封敖未說完,裴清已經接了話,"是靈蛇真君。"
可是會出現短暫的空檔,白蛇真君利用這個空檔啟動六層妖塔。他的女兒小殿下、女婿靈蛇真君讓他送至第一層,那裡不過是迷蹤陣罷了,迷蹤陣裡放的是他所有的回憶。他們跟著迷蹤陣的時間軸走完,自然就可以找到出口,出口就是他與桑榆殿下的住所,書肆的二樓。
小殿下那端有一座縷金海棠花紋楠木拔步床,一床湘妃色綾被,床上鋪著保暖的紫貂皮,看得出來是她睡慣的床。
白蛇真君為何死去?這事情要從祈雨舞那天說起-那時白蛇真君眉心中了火箭,他用了金眸烙印將啟動法陣的靈石爆開。
裴清讓厲封敖點了火,燒掉這封信。
小殿下的目光凝在她流玉般的手指上,她一如往常地染了嫣紅色蔻丹,亮麗的指甲是如此之刺眼,令她不自覺蹙了眉。
照理說這樣的法陣,即使其中一顆靈石不起作用,也不至於讓法陣失效,會有其他靈石輸出的多一些,仍然能維持法陣運行。
雲瀾覺得自己說得太多,於是反問小殿下,"表姊呢,覺得阿姨是怎麼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