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殺的二十人全出自淮鷹派,原因無他,正是祈雨舞那日多位淮鷹派大佬被殺。
照理來說,修仙門派向來是一個蘿蔔一個坑,死的是大佬,那簡直是普天同慶!這些老不死又佔據要位的人死了,下頭的人才能晉升上來,門派中人表面上哀戚非常,實際上心底樂開花的人比比皆是。
偏偏死了的大佬裡,有一位淮鷹派掌門的女婿。這位老女婿剛過兩百大壽,帶著兒子、孫子、曾孫去看熱鬧,結果通通有去無回。
消息一傳回來,淮鷹派掌門的女兒練功中不慎走火入魔,一身修為掉了七八成。救醒後從一位風韻猶存的美婦人變成雙眼凹陷、滿臉皺紋、雙手跟枯樹枝一樣乾乾扁扁的老嫗。她見了鏡中的自己,終於壓抑不住,哭得不能自己。
她的美貌沒了,修為廢了,她的丈夫、兒子、孫子、曾孫通通死光,她坐擁金山銀山有什麼用呢?
她讓下人貼出懸賞,"青楓山秋姑願出四十萬靈石買殺夫仇人、蛇神桑榆的項上人頭,不拘本派弟子。"
紅漆木框的任務欄新貼上這則懸賞,多少人圍著看啊!本來報了名的有七八隊,結果桑榆殺光其中一個二十人的大隊,其他隊伍通通退縮,無人敢出手。
那張懸賞逐漸被其他任務蓋過,即使掌門的女兒秋姑再加懸賞金額,也乏人問津。
畢竟很難聽見哪個任務可以讓前去的弟子全部死光,無一生還。那個懸賞也是破了記錄,被所有人惦記上。
說到那死去的二十人不完全是未婚的弟子,也有不少人已經成親生子。門派裡不少人氣得跳腳,成天嚷著要討伐蛇神桑榆,當然只是嘴巴說說,否則那懸賞怎麼沒人願意接呢?
一日午後,時婧那封造假的信寄到了淮鷹派。
掌門氣得七竅生煙,在議事廳裡跺腳走著,"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這對姊妹一個害我門派喪失多位長老,讓我女兒守寡;另一個殺了二十位菁英。我個人榮辱可忍,可那二十位菁英都有家人師傅師兄弟,叫旁人如何忍得?"
此時掌門正好與門派長老升座議事,一位白色長眉的道人抖擻著長眉,又捋了捋鬍鬚,他炯炯有神的雙眼迅速地看完那封信。
這位長眉道人與掌門是同時期的弟子,他比誰都了解掌門。這位掌門也就是從前的大師兄,最擅長慫恿師弟妹打前鋒,他在後面白撿功勞順便當好人。
剛才一聽掌門那番道貌岸然的話,就知道他又要重施故技。他想起年輕時被大師兄愚弄的往事,頓時一肚子火,"掌門啊,你可不能因為秋姑守寡,想幫秋姑出氣,故意騙我門派其餘年輕弟子去送死--那二十條年輕性命便是前車之鑒。"
其他道人誰都不是省油的燈,紛紛附和,"就是說啊,她們姊妹誰都不好惹,姐姐凌菲在蛇神廟享有人間香火,妹妹桑榆是天下第一教浮屠教的教主夫人,我看我們還是收手吧,犯不著淌這對姐妹的渾水。"這是比較客氣的說法。
再不客氣點,"到時候又有人送死怎麼辦?掌門你要負責嗎?"
直接指責的,"掌門,你頭殼壞了嗎?蛇神動動手指就能收回所有靈山靈脈。讓咱們上蠻荒之地修行去嗎?是你幹不幹?"
結論是,"掌門,您老行行好管好秋姑吧,別放她出來禍害門派!"
掌門大多過著順風順水、養尊處優的生活,難得遇上所有人都不給他面子,氣得臉紅脖子粗,直捂著胸口,"你們、你們、你們。"說了半天無法接下句話。
白眉道人撫鬚,"秋姑怎麼說都是我的子侄輩,我那裡有顆金老頭煉的九轉金丹,賜給她療傷吧!"
另一人看著掌門快要氣暈的模樣,拍拍他的肩膀,"掌門師兄,別說我對你不好,我那裡有顆千年靈芝,對於氣血淤塞,手腳不便,還有吊命頗有奇效。"意思是您老中風了別賴我們,我們不認。
這議事自然是不歡而散,向克鐸的信隨隨便便丟在議事桌上。
此時根本無人知曉秋姑在議事廳外聽了許久,眾人一散,她便閃身而入,一目十行讀完那封向克鐸的信。
她緊緊握住那封信,心裡暗下決心,這對姊妹她誰也不會放過。
***
不久後殷國境內一座蛇神廟,蛇神像居然流下了紅色血淚,蒲團上放著三顆血淋淋的頭顱,青石子地上寫著"蛇神已死"四字。
那三顆頭顱自然是蛇神廟祀奉的人,除了廟祝本人無一倖免。
於是信眾奔相走告,衙門的人備了案,把這齣奇案當成了強盜入室殺人案。
此事正是秋姑所為,她買通了人做下此事。她才不管蛇神廟是姐姐凌菲的還是妹妹桑榆的,最好她們狗咬狗一嘴毛!
這座蛇神廟是姐姐凌菲的,二十四年前桑榆中了彩蛛的毒,自身難保,怎麼可能顧及信眾祈願,蛇神廟紛紛被砸毀了。如今重建的蛇神廟供奉的蛇神笑容盈盈,左側眼尾有顆美人痣,手裡捧著祝願的寶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