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軟弱的我也難堪大任,我深知自己與殿下之間的差距宛若雲泥之別。」
亂世中飄忽不定的小國與氏族,是否便如當年被北條家侵攻下的伊豆國?然而在相模國出生成長的我此時還難以理解一色直幸陳詞中的艱辛。
「我對三河與你們一色家並沒有偏見。我不願遠嫁是出於個人原因。」
這並非虛言,我所有的負面情緒都來源於自身那近乎扭曲的心境。
「看來是我誤解了殿下的心意。那麼請恕我冒昧,殿下是否已有中意之人?」
「嗯。」
慶倖這裏四下無人,我可以無所顧忌地承認自己已有心愛之人且不會被追問。
「若是如此,我也便能理解殿下的心意了。我與殿下本是同一處境,然而我作為一色家庶子,又是個弱小之輩,即便我無心打破殿下的安寧,也不得不遵照父命來到這相模。」
「你若是娶我為妻,又要如何面對你的意中人。」
「那人被捲入了一年前仁木城的內亂中,如今我們已是陰陽兩隔。」
心尖的一塊血肉瞬間被揪了起來,即便尚未親身經歷,他口中描述的死別之痛已令我毛骨悚然。
「是我失言了,請你原諒。」
不過那曇花一現的痛楚終究還是轉瞬即逝,只因我未曾體味過,所以仍心懷希望吧。
「殿下又有什麼錯呢,錯的是軟弱無力,連劍也無法揮砍的我罷了。要是我有殿下一半的本領,他又怎麼會死在我眼前。」
他之前說與我處境相同,現在看來在某些方面倒確實有著微妙的重合。
「我也是軟弱之人,甚至無力改變自己的命運。」
我就這樣將自己血淋淋的自卑心像肋排一樣剝開,只是離軟肋最近的不是別人,而是我自己。
「謀事在人,其實我已打算做出改變。眼下我大哥已被尾張國送還,我也重回岡崎城,此後家中必然會風波不斷吧。即便我與阿照殿下無緣成為夫婦,我也希望殿下能始終以友方的立場看著我。同時我也祝願殿下得償所願,而不是像曾經那個軟弱的我一樣失去自己心愛之人。」
在縹緲不定的變革中成長起來,為了守護重要之物變得強大起來這些不該以一色直幸的身份對我講出的話卻從他口中傾瀉而出。
最初我為何要拉弓?是為了承襲北條家之名在戰場上出人頭地,還是為了以女子之身博得武士的榮耀?說到底我當時也的確是一時興起罷了。然而從與那人相遇的那刻起,我意識到自己在禁忌的螺旋中越陷越深,我便決心捨棄家族的庇護、決意走向前途未知的曲徑通幽處。
如若她無法揮刀,我便要成為她的刀。
與一色直幸告別之際,我又舉起手中的木刀。不過這次並非刀劍相向,我以武士之禮向他深鞠一躬,也但願我們之後不會在鬥爭中兵戎相見。這心願看似難以實現,可卻在不久後就成了真。
我沒有再見過一色直幸,祭典結束後,二度聽到他的名字是在從遠江國傳來的急報中。三河國的使者隊伍曾於往返途中在遠江的濱松城落腳歇息,然而隊伍第二日再次踏上歸途時便在城郊遇刺。死於刺殺的武士的屍體大多都被發現在車駕附近,只有一色直幸的屍體沒被發現因為他的無頭屍身已經被丟到了遠洲灘上。
「沒想到竟會發生這樣惡劣的事,直幸閣下還那樣年輕。」
兄長扼腕歎息,似乎已將祭典當中差點跟一色直幸爭吵起來的事拋諸腦後。我與一色直幸交談後的次日,他便在眾人面前當場否認了聯姻一事。兄長當時在座上已是橫眉立目,我生怕他下一刻就會從腰間拔出脅差直逼一色直幸的喉管。生辰祭典最後不歡而散,晚上的濱降祭也冷冷清清。一色氏留下了賀禮,第二日便匆忙上路,而我甚至沒親自前去送別。
我把急報死死捏在手中,掌心與指間滲出的冷汗浸濕了信紙的邊緣。信中寫到一色直幸是被太刀貫穿心臟、一擊必殺。我想起了前幾日自己曾在劍道場用木刀刺過他胸口,這算是某種詛咒嗎?就算無關怪力亂神之說,我對他的死也難辭其咎。如果不是因為這場可笑的聯姻鬧劇,一色直幸根本就不會來相模,也就不會在返回的途中遇刺了。
我將那張皺皺巴巴的信紙放在兄長的桌案上,然後匆忙退出了本丸,再待在閉塞的城中我恐怕會吐出來。我是個成事不足的傢伙,一色直幸先前的開導甚至賭上了他的性命,此刻我卻還在這裏自怨自艾。這時也根本沒有人會在意我,因為一色直幸的死並非是一句意外便能糊弄過去的。命案發生在遠江國境內,兇手暫時也查無所蹤。一色直幸與支持他的家臣是親近於我姑丈今川氏的這一派,一色家的另一派則是以嫡長子為首的親尾張派。
尾張國的斯波氏早年就與今川氏勢同水火,有了這場作為導火索的刺殺案,斯波家便直接拉攏三河,企圖挑起四國間的戰爭。我若是純信大人,這時恐怕會因操勞過度在案前嘔血。其實先前姑丈沒能來賀生便是因為忙於與信濃國的戰事,結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駿河、遠江都是強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