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没回我话。他问我：“你来干什麽？”
大头笑了，说：“他就在我这。”1 k7 n3 u6 m _ p0 b1 |9 ?. K
“呵呵，你不都看见了嘛。”大头笑笑说：“我就是郭建林，是大头啊。”1 E5 r7 E k- j* M) g6 g4 f3 i( \
我胆突儿地又四下瞅瞅。. M9 X T6 H* f! X( I1 z. x
“不是。”我说：“老叔说铁头下晚儿总出去，我怕他在外头惹事，就跟他来了。我看他进来了，他刚才还在这呢。”& S$ V1 C# h6 @( u1 _, W5 m
“你不是？”我真不明白这是咋回事。
我听着直发冷，说：“在你这？”: h7 c6 C8 E, `7 }
“坐啊。”那人给我倒碗水，说：“我让铁头走了。”他说：“你不该来这。”- U. V& B% {; ^ v( ?
那人先说话了。他叫着我名字，来抓我肩膀子，问：“全子，你来干啥？”" m) ?, X7 ~2 w( j3 G9 ^" P7 V
“这是咋回事？”我问：“你到底是谁？”
那人拽我进了屋，摘掉我头上的布袋子。我一看站我眼前这人，大头，矮胖，白里透红；右脸那一条疤，从脑门子跨过眼睛直斜到嘴巴子，左袖筒子瘪瘪的。天啊，是大头？！我给吓傻了，人一下子靠在门框子上，头发根儿都乍了起来。
大头看看表说：“他这就快回来了。”
我说：“我来找铁头。”3 S& @5 F7 y! D$ [9 @1 C- D
大头问：“你早知道铁头上这来？”1 E# k, {. \/ b" ?5 {* _
“我叫他走了。”大头问：“就你一个人来的？”
“嗯。”我说：“师傅，你们这是？我觉着刚才挺多人似的。家里人都急死了。你不是？”4 O& Q1 Y- }8 r% ] r
大头低头抽着烟，说：“你咋就知道我没回家？”% M2 `9 t p/ ^' b' _
“你回家，那师娘她？”我问大头：“你知道我爹去哪了不？”( O: R$ J, E. v$ g2 q; |
“全子。你有家，不该你知道的事，还是不知道的好。”大头说：“我是死了。”
“呦，你小子啊。”川子舅脱掉布衫子，工作裤的背带挎在光着个毛乎乎的肩膀子上。他
走到那小院门跟前，搁好自行车，敲了敲院门。那院门挺严实，里头没动静。我又敲一下，还是没动 静。我推推门，门没插。我叫了声“铁头”，就走了进去。我这还没把院门带上，门後头好像有人，紧跟着，我脑袋一下子被一个布袋子套了个严严实实，两手也被 人撰在身後。那人说了声：“别动。”是铁头的声。我说：“瞎闹啥？”铁头紧抓着我不叫我动。我就听，有人嘁嘁嚓嚓、急急忙忙地往外走，听动静，不止一个 人。8 U. I9 |, T" n, I) `: ?
我赶紧躲着那人的手，颤颤微微地问：“你是人？还是鬼？”我四下看看，屋里就他和我，再没旁人。我说：“铁头呢？”2 \; o9 E ^7 y6 e( |% x9 {
不一会儿，铁头松开了我。我站着没动，说：“臭小子，快给我摘下来。”铁头没回话。门一响，有人出去了。6 w) X3 l H( P: l) b& H
大头笑笑说：“瞅把你吓得。”他跟我说“那年上冬，我在家伺候老婆子。你师娘说要吃山楂，早起，我去买，被抓了个正着。那帮狗日的小日本，折腾了我一宿， 竹劈子都打折好几根，硬要我承认是八路。我一口咬定，就是老百姓；打死也是老百姓。这就又打，真就给我打得死过去了。等我睁开眼，见我躺在死人堆里。我就 往外爬，爬半道儿，让一夥伪满国兵截住了，楞说我是逃兵，这就又一顿打。关板棚子里三天，拎出来，塞进闷罐车，随一帮子人给拉到通化，套上军装，就推上了 前线。嘿，这边还没放几枪，就叫苏联兵俘虏了。咱这帮被抓的，是官儿的，都拉到苏联；咱这些兵，日本的，送看守营；中国的，放回家。家远，我就找了老关 系。这就又跟着打仗，打掉了只胳膊。去年夏天，我这就又回了渖阳，你说……。”" U! }. f2 ?1 f0 i$ X; h @. S
我抢着大头的话，问：“这说，阳历年站大道上那雪人真是你？”我说：“那你咋不回家啊？”
这会儿，“叮咣”地走进来一个人，胡子拉碴地戴个前进帽，咧哒着个蓝布衫子。天啊，正是川子舅。我站起来，叫：“爹。你咋在这呢？”
还是没动静。我听见了插门声，有人推了我一下，说：“上屋吧。”我还寻思是铁头跟我闹着玩儿。再一听，那不是铁头的声；可那声挺耳熟。能是他？我心直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