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眼。一层透明的琉璃携着难言的燥热把整个大地浸了个通透。
我们到家时,奶奶正坐在阳台口编箔子。长衣长裤,戴着老花镜,半天能穿
上一针。虽已明确告知她我中午不在家吃饭,奶奶还是没个好脸色。等母亲回了
房,她老才道:「晌午吃啥好饭?」
「面条。」
「啥面条?」
「就捞面条啊。」
「好吃吧?」
「还行,就是比你做的差了点儿。」我扬了扬手里的食品袋:「我妈给你捎
了点儿虾。」
「说白话脸都不红!」奶奶扬手欲打我,刀刻般的褶子还是以嘴角为中心迅
速蔓延开来:「还有和平,晌午回来吃饭也不提前说声,恨死个人!」
整个夏天奶奶都在编箔子,陆陆续续搞了五六个。我真是有个铁打的奶奶,
都这把年纪了,还有如此手艺。「再编俩,」奶奶说:「秀琴家一个,西水屯家
一个。」
「这还不够?咱家用得完吗?」
「你小舅家一个吧,老赵家咋不
拿俩?」
我哑口无言。据奶奶说,这高粱杆儿是老赵家媳妇从娘家整的,过去没人要
的东西现在成了稀罕物。
「见了老赵家媳妇儿让她过来拿,说她几次了净会假客气,还让我亲自送上
门啊?」
「人不要就算了,这玩意儿谁稀罕啊。」
「傻小子哎,不要不要,不要人家大老远弄回来专门为你服务呢?」
「那咋办,我给她送过去?」
前段时间蒋婶到过家里一次,说是买鱼,但大晌午的,父亲当然不在家。于
是她对我说:「林林没事儿上家里玩啊。」搞不好为什么,我并没有去。大刚听
说被劳教了,起码得在二里河筛一年沙。奶奶骂起人来很厉害,这真进去了,她
又替人惋惜起来,说蒋婶一个人拉扯孩子多可怜。真让人不知说点什么好。
老赵家住七楼。我掂着俩箔子,打楼梯慢慢往上爬。其实出了门我就有点后
悔,这两层四级楼道整整走了三分钟。在楼道口,我又踌躇了好一阵。正打算迎
头而上,一阵男女急促的喘息打门里倾泻而来,炽热而散乱,却又隆隆隆的,像
有火车驶过,又仿佛一袭巨大的风暴正在成形。说不好为什么,我立马一个激灵,
僵立在原地。
很快,哼哧哼哧声中,似乎弹簧也在跟着叫。顺理成章地,我粘贴到了门边,
就听到了女性的轻哼,粗重的吸气声,桌子的吱咛声,模糊而亲切。
「春英啊。」
「老严!」女人一阵「嗯嗯嗯」后叫了一声。
「春英啊。」男人恐怕是入了魔怔:「你是不知道啊。」
「掰废话!要弄赶紧的!」
啪啪两声,紧接着是很大的一声「啪」。
「我厉害不厉害,啊?真骚,这屄湿得。我就喜欢……你身上这骚味儿。」
他这声音忽高忽低,抑扬顿挫,吐词精准,语速极快:「你是不知道啊。」
女人没说话,而是夸张的喘气声。急促,粗重。
我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爽不爽?」男人喘着气。
女人只是喘。
「水真多,屄里真滑,」男人略停一顿,「还是春英好。」
「凤兰不好?」春英的声音,她这个声音我说不好,像是总算喘匀了气。
「春英好。」男人又说。
「凤兰屁股大,奶子也大。」春英说。
「你是不知道啊。」
「扮相也好,腰还细。」
「没你骚。」男人连说了三两声,边说边喘。
「搞我屄。」女人也喘,边喘边哼边说:「搞我的骚屄。」
风暴大概持续了多久我说不好,十个钟,二十个钟,谁知道呢。后来节奏越
来越快,男人吼了一声大骚屄,就喘成了一头牛。好一阵没有任何动静。「邪了
门了,」男人长叹一口气后,女人还在喘,「我还行吧。」男人接着说,我搞不
懂他这话说给谁听。
退回楼道口,又不知过了多久,我犹豫着要不要离开,老赵家门突然响了,
然后就开了,接着蒋婶露了个头出来,披头散发。神使鬼差地,我立马缩回了身
子。再抬眼瞥过去时,一个男人走了出来,白背心西装裤皮凉鞋,裤腿挽着,肚
子鼓着,头发湿着,脸——白白净净,戳着几抹胡茬,透着股岁月也无从腐蚀的
英气。此人太过熟悉,以至于轰隆一声响,我几乎忘了呼吸。顷刻间他便朝楼道
走来,大步流星。下意识地,我飞快蹿到了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