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次,难免一通好找。所幸在电话指挥下,我终于在十二点之前成功抵达了老
贺家。值得一提的是,李阙如在楼下接我,他挠了挠正在日益成型的鸡巴毛说:
「幸亏你今天来了,你要明天来,我兴许就在哪个海滩上了。」我搞不懂他这么
说是鸡巴什么意思。所以除了一声「靠」,我什么也没说。
老贺做了好几个菜,厨艺竟难得地不错。她问我味道咋样,我拍马屁说比校
宾馆的强一点。说完这话,我就红了脸,我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夸张呀。出乎意料
的是,李阙如也吃得津津有味,还要时不时地彪两句英语。在老贺的强烈抗议下,
后者才闭上了嘴,当然,是说话的嘴。
饭毕,老贺就把李阙如打发了出去,哪怕
他一百个不情愿。接下来自然就是
我意料之中的事了。她问我咋不回家,呆学校很好玩啊。我说正打算回去呢。
「正好,」她说:「给你安排个实习,律所、纪委或法院你来挑。」这就有
点夸张了,所以我犹豫了一下。于是老贺说:「那我给你挑,就法院吧,先了解
了解程序,律所纪委实习往后放放。」
我能说点什么呢,我实在无话可说。
其实我更感兴趣的是她跟梁致远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上次在校门口有幸见到
了梁致远的车,多半是来找老贺,可惜没逮到正行。又开了罐啤酒后,神使鬼差
地,我问:「梁总还好吧?」之后奇迹就出现了。老贺的眼突然变得很圆,紧接
着一口水从她嘴里喷射而出,足足有两米远,蔚为壮观。这让我意识到,此时此
刻,我,坐在老贺的沙发上,正在和她说话。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老贺甩甩手上的水,笑了笑:「既然是实习,那实习报告就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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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法院,我唯一的印象还停留在一九九八年的平阳市中级人民法院。
当时中院大楼刚落成不久,父亲坐在刑一庭的被告席上,泪光盈盈。空气中
悬浮着丙烯酸酯的味道,像一大锅放馊的玉米稀饭被再次加热。我看看前面,审
判席那么遥远,我望望后面,观众席密密麻麻,没有尽头。审判长以一种蓬松而
搞笑的语调控诉着父亲的罪行,蓬松大概是因为她的体型,搞笑只能是因为这个
西北省城的官方语言——掺着土话的普通话。
而这次,平海法院没有刑一庭,没有玉米稀饭,也没有蓬松的审判长,等着
我的是一老一少黑白无常。老的是个福建人,圆脸,矮个儿,嗓子里总是含着一
口痰,右手上永远夹着一支烟。基本上他说十句话,我能听懂两句,还不错。少
的是个平阳人,中等身材,一脸痘,西政诉讼法硕士。见面十分钟后,他就开始
鼓励我考研,温馨感人却有种拿错剧本的嫌疑。如你所见,一切都还好。
民一庭主管侵权纠纷,简单说就是邻里之间你给我一砖头我回你一榔头,完
了扯不清楚就捂着脑袋告到了衙门。事实上翻了几天卷宗,有一半都是此类鸡毛
蒜皮的屌事儿,有点蛋疼。更可怕的是白无常自己都还是个学生(入职半年多),
我的到来彻底解放了他,从此打印、装订、誊稿、跑腿儿都撂到了我身上。出了
两次庭,那个审判席上奋笔疾书的自然是鄙人,可以说整场庭审下来连头都没抬
过几次。当然,无常鬼已经在尽力照顾了,白无常数次提醒双方当事人语速慢点
慢点再慢点,好让我把他们的口水保存到稿纸上。敢情我老是练字来了。对此,
黑无常表示虽然字写得寒碜了点,我的书记员工作还算尽责,「贺芳的学生就是
不一样」。
于是我就问他跟老贺啥关系。
「你这个贺老师我不熟,她老头还算认识。」他头发花白,手指屎黄,烟雾
缭绕中的嗓音总给人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就高院执行局那个?」这话说得有点蠢,一出口我就开始后悔。
「李国安挺有水平的,」黑无常呲呲黄牙:「毕竟是专业出身,理论上不说,
前段时间那个执行失信人名单就是他搞出来的,还有点用吧。」
关于实习,起初母亲假装不知情,问我暑假有啥打算。我说服了,她说服啥
服,我说没见过你这么能装的。母亲就笑了,发丝垂在脸颊,腰都弯了下去。好
半晌,她拍拍我肩膀:「这都要封校了,也不知道你呆那儿干啥,跟老娘玩啊,
你还嫩了点儿。」
我扫了眼那悄然露出的粉色文胸肩带,只是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