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小就烦。」
陈瑶从碗里抬起头来,吐吐舌头:「你这是拿珍珠当泥丸,忒不识货,懒得
说你都。」
我也琢磨着说点什么,母亲来了电话。她说周日要来平阳一趟,得到教育厅
补交点材料。我说啥材料啊。她说管得宽,说了你也不懂。我刚想反驳两句,她
又问:「用不用把你那条薄凉被给捎过来呀?」
然而,等母亲过来已是下午一点多。原本我还想着能一起吃个午饭。就在校
门口,她说手头事儿多,实在是忙。我好像也无话可说。母亲又问我钱还够不够。
「够!」搞不好为什么,我斩钉截铁,甚至有些生气。
「咋了?」她捋捋头发,笑了笑:「小孩儿一样。」兴许是天太热,眼波流
转间,那泛着红晕的脸蛋有种说不出的妩媚。
我拎着薄凉被,满手都是汗。直到把母亲送上毕加索,我都没说几句话。不
是不想,而是真不知说点什么好。天很蓝,云很大,母亲细腰紧束,裙摆轻摇。
鹅黄色花瓣在藏青色背景下,在玲珑而又丰腴的曲线中直灼人眼。临走,她让我
给陈瑶问好。我说用得着吗,哪有长辈给晚辈问好的。我肯定眉头紧锁,那隆起
的眉峰坚硬如铁。母亲瞥我一眼,没说话。几乎条件反射,我立马裂开了嘴:
「要问好,也是她给你问好啊。不过说起来,人家可等了一上午,结果你这会儿
才到。」
母亲也笑,她说:「下次吧,我得好好请姑娘啜一顿。」漆黑的镜面
车窗上,
我发现自己大汗淋漓。
毕加索刚驶出停车场,我就拦了个的。司机扭过头来,脑门锃亮。我冲侧窗
扬了扬脸,声音都有点发抖:「银灰色毕加索,871那个。」秃子哼了一声,就
调过了头。我攥紧薄凉被,感到心脏跳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