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能看透未知存在的,被人们视为诅咒的双眼。
你想活下来吗?挥退了角落里蠢蠢欲动的怪物们,恶鬼走近虚弱的孩子,手掌覆盖在伤口上。
唔可就算活下来也不是令人高兴的事吧。大家都说我不是人类的孩子,乳母总是哭着让我不要说骗人的话母亲亲手将小刀捅进这里。孩子冰冷的小手轻轻盖上恶鬼褐色的手背,被杀死的父亲也是,他和阿菊总在库房做奇怪的事情。那些都是爱,他们的心这样告诉我。轻贱是爱,虚假是爱,苦痛也是爱。只要活着,就必须得接受爱,就一直会这么痛苦。
恶鬼思索了一会:那要和我一起走吗?去只有我们两个的地方。啊,或许还能见到别的怪物,眼睛的颜色也好,长相也好,全都很不正常。鬼不具备人类的爱恨,连接你我的只有不会骗人的契约。
听起来可真好。如果是鬼先生你的话,可以哦。
那就告诉我你的名字吧。以汝身心为誓约,与吾共享未来漫长的岁月。
再无旁人见证这奇妙的一幕,创口快速收拢愈合,没有留下哪怕一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孩子与恶鬼手牵着手的身影消失在了浓雾般的黑夜里。
那一晚的夜色一如此刻,淡青色的月亮目光潋滟地凝睇着酒杯中摇曳的自己。
庭院中的樱树在持续了一个月的恐慌里疏于管理,横斜交错的枝条中,重瓣的花朵沐浴着月光一跃而下,轻盈好似流萤从天际划落。也许是过于专注二人世界,这样的美景并未打扰到树下的交谈。
长大后却变得这么不坦率,该说是阴阳师对式神特有的傲慢吗,薰。
说什么胡话呢笨蛋猩猩,死死盯着未成年孩子的性器不放,连初次遗精都要经由自己之手的变态在我这里早就失去全部信用了。
...啊,那是契约规定的贡品大概薰不也在教导下得到了快乐嘛,真是记仇啊
毫无反省的猩猩就不要再试图找人类的托词了。
温暖的南风吹动树干,重重叠叠的樱花发出簌簌的声音,羞怯地应和着月影下谈兴正浓的二人。刻漏中的细沙逐渐累积起来,亥时不知不觉抵达了尾声。
最后一颗沙砾消融在银白色的族群中,子夜的足尖踏入了深夜的领域。
毛骨悚然的冷气一瞬间侵袭了整个庭院,穿透阴阳寮引以为豪的符纸,冻结住了琥珀色的酒液。与这森然气息全然背离的,是似有若无的木柴焦糊的气味,仿佛冬日行人远远瞥见的、熊熊燃烧的火堆。
来了。樱屋敷薰正欲起身一探究竟,南城虎次郎宽厚的肩膀率先一步挡在了他的身前。一团黑影在庭院正中迅速成型,迥异于神道家所说的突如其来,它仿佛原本就属于此地,苦苦等待到时辰的允许,急切地揭开了遮挡的幕布。但正如传言中那样,做工粗糙的黑色木刀在高大武士的手中分外渺小,比起上色驳杂这样的评价,倒更像是受到了不规则的熏烤。单以体格而论,这名武士并不逊于孔武有力的恶鬼。
年长之人,汝等是来破坏我追求武道的吗?沉闷的声响从胸腔挤出,与其称之为人类的话语,不如说是木炭在火焰中炸裂的悉索声。刀尖指向两人的方位,不吉的呛人气味更加明显,恶鬼将阴阳师护在身后,眼中红光大盛。
非也,我们不过是来见证咒之彼方的术士罢了。慰藉般地将右手拂上南城虎次郎的后背,樱屋敷薰的目光在武士与漆黑残渣之间来回逡巡,他向来冷凝的神色在月色下更为冷淡了。
那么,请问这位半吊子的武道诉求者,你为何要将无辜之人也一并点着呢?
没有理会阴阳师意有所指的问题,选择性听取了满意答复的武士漠不关心地转过头,一遍遍重复着初学者的劈砍动作。并非错觉,在极度的专注下,这武者的刀身燃起了黑色的火焰。尽管面孔模糊不清,但想必他全部的目光与心神都灌注在刀的动作之上了。
薰,离他远一点,那把刀有些邪门。按捺下战意,恶鬼沉声说道。他竭力将阴阳师纤细的身影全部收纳到身后。
樱屋敷薰漠然审视着眼前的光景,陷入思考的面庞无悲无喜,唯有手掌的温度向南城虎次郎传达着身为活人的讯息。不多久,他从沉思中惊醒,手掌在撤离后背前宽慰般地轻拍两下,恶鬼的神明重新降临了人间。
原来如此,果然是契合神道家公子的咒。蝙蝠折扇在阴阳师手心轻轻敲打,走吧,虎次郎。这里放任不管也无所谓,只要没人打扰,他只会做同一件事。
倒是我们,需要和委托方的神道爱之介好好谈一谈了。金色的瞳孔淡漠地对庭院中的武士施以最后的注目,随即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似怨灵又非怨灵,既有生气又有死气的活物。这家伙也好,清姬也好,人心养出的怪物可比大江山土生土长的鬼怪恐怖多了。不过,倒是值得一战的对手。
真可悲,不懂得智取的战斗狂猩猩,明晚的战斗交给你真的没问题么。
使用过这么多次,薰竟然还对本大爷的身体持有怀疑吗?
人类对下流猩猩该有什么信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