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初升的太阳恍醒过来,脑中尽都是昨晚的纷乱疯狂,甚至不知是何时入睡的。
身上酸痛渐渐复苏,她微微嘤咛,还不及睁眼,就听见那挨得极进的声音,醒了?吵到你了?
水云寻着声音翻身、睁眼,就瞧见他坐起的身子,
她忆起昨夜昏暗的灯光里,这俊朗脸庞的轮廓被烛火映着,发着光。这画面纠缠着在她心底抓挠,一沉就是朦朦胧胧的一整夜。
她抬手捂了脸,心想这人是真真狡诈,偏生逼她说了那样的话,这下自己再想装个无情戏子借以脱身,也是不能了。
可她又想,自己已不再是西芙楼的水云了,往难听了说自己不过是季雍圈养的禁腐罢了她被掠得突然,也不知西芙楼怎样了,她们二人堪否主持大局。
她慢慢支起身子,犹豫再三,瞧着季雍爬起身来去取架上的衣物,便小心试探着问:既如此,让我回封信去西芙楼可好?也免他们担忧。
季雍并未出声,似是默许。
她复又小心试探着,季雍,若何时玩腻了便放我回去吧,你明知我不能留在你身边
怎么不能,就因着你姓秦?却被他几乎是咬牙打断,你当我昨晚在做什么?真是只跟你贪一晌的欢?
水云心里动了一下,想,自然不止,可这个中缘由她又如何能说明呢。
她单手支着床沿,问:你知道了多少?
秦姝姝儿,季雍转身看她,盯了她的眼半晌才缓缓叫出这个名字,这样你便知我了解多少了?
好,好的很,你竟是什么都查过了她深深叹出一口气,既不愿放我,便把避子汤给我。看见季雍顿时深邃下去的眼神,又说道:别这样看着我,你既查过就该知道,我一届罪臣之女,如今住在季府便已是名不正言不顺,若再怀上孩子,你季家族老自然要我的命。
季雍抿着唇沉默半晌,却没一口回绝,只做要系衣避了她的眼神。水云知道,他这是同意了。
默默半晌,水云不知该作何动作,想想还是起身为他整理衣袖,却被他摔了手,拂袖而去,于内,我已同族老言明要你做妾,空置正房;于外,京城大街小巷皆知我于官道上劫你入府,我已备好奏疏表你窃取我季家传家宝物,今晨就将呈于府衙,你自然走不出季府大门,旁人也不能非议。
水云,这世上万事万物,你都可以逃避,唯独情,是你无论如何都无法逃避,无法压抑的!它会像跗骨之蛆一样,盘桓在你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在你毫无防备时猛然出现!一叶花草,一卷书卷,甚至一缕气味!水云,我逃不掉,你以为你就逃得掉吗!季雍背对着她,一字一顿间吐出的明明是最炙热动情的话语,却教他说的那样生硬而冷若冰霜。他说:水云,秦姝!我们两个,谁,都逃不掉!
直至他走出房门,冷冷声音还从门外廊下传来,所以尽早打消你这念头吧,原先是我以为自己不过一厢情愿。现如今我们既是心里有彼此,那我自然不会由着你走。水云,你走不了!
水云,你走不了!
他这话真真如魔咒一般,萦在她耳边脑海,一响就是几整日,连小厮嬷嬷送来的饭菜她也次次都动不上几口,直到家丁来取走了送到西芙楼的信她才好受些。
信中以藏头诗写道,若是风王府兴师问罪,可将她书桌下一叠消息尽数呈给风王,并许诺往后消息皆供风王府以换全身而退。
可这几日,季雍都没再来找她。他不来,这话便解不开,一直缠在她脑子里。
可季雍不来,她也不问,只将事儿挂在心头上,夜复一夜的。
她想他是生气了,气她的疏远,气她的无情,气她像那被农夫捡回家的蛇一样,有副捂不暖的心肠。
其实她也非是不懂。她懂季雍的话,他是打定主意要将她的担子扛在了自己肩上,将两人捆在一起,任何难处都要一起面对的了。
那夜,夏日的蝉鸣了最后几声,他不知在哪喝得熏醉,二更天里落夜敲开了她的房门,进门便将只着单衣、随手捡了外披披上的她拥入怀里。
浓重酒气随着他的怀抱与温度瞬间包裹她全身。水云手足无措,却听见他蹭在耳边说:这帮人真真叫人厌烦。还是你好,又抬起头来抚她鬓角,几乎是贴着她脸颊,轻声道:知道你哪儿好吗?
未及水云回话,却又自顾自的说:你不知,我头一次见你的时候,觉得你都不似人间之物
水云想想他们初见,觉得好笑,那时她身着红衣、抓乖卖俏,分明是俗不可耐的ji子,哪儿不俗了?难道只因着她那时是个雏儿?
他实在是喝迷糊了,亲在她唇角上,即便那时你还好小,同我站在一起时头才将将过我腰水云,姝儿他又用力拥著她,靠在她耳边说:可是可是你不记得我了。
水云登时愣了,心头如遭雷击。
有滴什么忽然落在水云肩头,啪嗒一下。半晌,季雍才开口,用极轻的语气,小心翼翼的说:姝儿,对不起
水云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