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一礼因涉事被行政拘留的那几天,除了监护人郑玲疏通多方关系促进调查,重氏集团管理层也对此高度重视,派送金牌律师团为她辩护,一度将此事的水花压到最小。
然而,无论是从她血ye里检测出的违禁药品成分、旅馆各处的监控,还是公务人员对现场的目击与勘察,都可以认定这起案件是受害者在被下药之后对加害者实施强jian暴力等行为时付诸的正当防卫,不负刑事责任。
三天后,重一礼被无罪释放。
她下巴上的伤口被医生简单处理过,脸上的巴掌印也消退了几分,但是那样苍白的一张脸上出现的任何淤青都十分触目惊心。
公安局门口等她的人不少,重一礼无视了郑玲,也越过了重氏集团派来接她的人,径直扑向了周誉执向她展开的双臂。
少年干净温暖的怀抱多了些风尘仆仆的味道,却让重一礼前所未有地感觉到安心。
周誉执提前在附近酒店定了间双人套房替她接风洗尘,他担心重一礼会有应激反应,回酒店的一路上将两人的亲密接触局限在拥抱和牵手上,就连进房间之后要不要帮她洗澡这事都考虑了许久。
还是重一礼在洗手台前脱衣服的时候,对呆立在门口的周誉执问起你不进来吗,这才让他定下心来,到外间取了她的换洗衣物走进浴室。
重一礼不止脸上有伤,手掌和膝盖处也有不少被水泥地擦伤破皮的细小创口,周誉执抹沐浴露的时候很小心地避开这几处。
洗完澡换上睡衣,重一礼被抱到床上,正想钻进被子里休息,周誉执提醒她先不要睡,说是请了一位医生给她看伤,马上就能到,让她再等几分钟。
重一礼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和下巴上泛青的胡茬,停下扯被子的手,坐在床沿听话地点点头,好,那你先去洗澡,你的卫衣都shi透了。
周誉执走进浴室不到三分钟,门外就有人按响了门铃。
透过猫眼,重一礼看见一个提着医药箱的高挑女人,她隐约想起些什么,打开门请医生进来。
高挑女人站在门外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孔郁,是周誉执先生的私人医生。
听到她的声音,重一礼当下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她被郑熙打得伤痕累累那天,曾在耳边听到过这个女人与周誉执交谈的声音。
她礼貌地回了个好。
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流声,孔郁进门放下医药箱,让重一礼坐到沙发上抬起下巴,方便她给伤处消毒。
重一礼一一照做。
酒Jing碰到伤口有针扎般的刺痛,少女的五官都被疼得皱到一起,却硬是咬着牙强忍下来。孔郁有意用聊天分散她的疼痛感,我之前也帮你处理过伤口,不过那时你正昏迷,应该不记得
重一礼额上沁着冷汗,声音也很虚弱,但是她笃定道:我记得的。
重一礼不但记得女人给她按摩上药时候温柔周到的手法,她还记得女人在自己半昏迷的状态下抚平她无意识拧起的眉心,贴在她耳畔轻声安慰。那般轻柔的声音让她无比放松。
谢谢你。重一礼补充道。
孔郁取来棉签帮她涂药,说话时嘴角笑容柔和,我好像知道誉执为什么这么喜欢你了。
眼前的少女不仅五官Jing致,漂亮得出奇,在性格方面也比许多同龄人更顽强坚韧,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野蛮生长的美丽,确实容易叫人着迷。
孔郁提起周誉执时的语气极为熟稔,重一礼惑道,你们很早就认识了吗?
说是周誉执的私人医生,可他身体素质极好,怎么都不像会经常生病看医生的样子。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是看着誉执长大的。
孔郁笑得很轻,转而抬起重一礼的手腕,一边上药一边说道,你别看他现在是收敛了不少,他十岁出头那几年可天天跟社会上的人干架,受伤了也不回家,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就叫医生过去给他止血包扎,我当时也刚上岗,领导派我给他看病,一来二去就熟了。当时他比我还矮一个头,十次有九次都是打输的,次数一多,我也有些于心不忍,我问他为什么打不过还要跟人打架,但你知道他怎么回的吗?
重一礼说不知道。
他说孔郁清了清嗓,学起周誉执当年说话的忧郁腔调,不然活着挺没意思的。
孔郁啧声,不住地摇头低喃,也不知道小小年纪到底有什么苦大仇深的
周誉执十岁那年,他母亲去世,也正是那一年,露台上的男孩学会了抽烟,无雨的夜里时常会在室外待到深更半夜。
重一礼记得很多关于他的事,但周誉执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受过很多伤。
膝盖上的伤口也处理完了,浴室的水声还没有停。
孔郁的医药箱还没有收起,她看了眼浴室方向,像是在等周誉执出来。
重一礼心里忽然冒出一个猜测,周誉执他也受伤了吗?
孔郁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他没告诉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