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又薄如蝉翼。要再戳到上边儿,恐怕不止声响,造成碎裂也不在话下。到时候,你往哪儿躲?”
云少侠自然不服训。
哪怕对方说得有理,他自个儿也确实将剑又往前抱了抱,眉峰却仍上挑着,口中作犟:“还不都是你,硬要跟来……我自己一人,随便找个桶啊盆之类,藏哪儿不是藏?”
“你就不该来。”
“人家放心不下嘛!”年轻人振振有词,理直气壮,“万一老二在比试时使阴招,预备害我性命,不懂武学的卦师先生要怎么接招?总不能真让好心人替我应劫——”
青年听了,说:“我也是放心不下你。”
才会跟来。
好家伙,云少侠本是个口齿伶俐的人,闻言,竟像被鸟啄去舌头一般,说不出半个字。片刻,他才气恼扭头,不看对方,脸颊却泛出可疑的红色。
不远处,云上尉皱眉睨着显示板,嘴里的酒都不香了。
他揉揉耳后,将监控收音效果调至低档。
——不过直球而已,那孩子居然心跳加速,扑通扑通,聒噪得很,真是丢自己的脸。
继续说宝顶阁内,年轻人给一句话撩得小鹿乱撞,即便运功镇定心神,也难免有些局促。他眼珠子骨碌碌转,暗带埋怨地偷瞄身旁那人。
对方神色自在,仿佛刚才说的那句是随口而为,事前并未过心。
这就更可恼。
云少侠感觉自己输人一着,不服气,开口另起话头:“阿重可觉察出哪里不对了?”
对方摇头:“京城不如你熟。”
“预备与我较量那家伙并未现身,许是怕了本大侠。”少侠有些得意,眉飞色舞,又到,“宫宴戒备排布森严,却有漏网之鱼潜入,其气息与众不同,你应当辨识得出——”
他略转身,正向主殿方向指点,突感足下一软。
“啪嚓!”
落脚的薄板突然毫无征兆地往下弯折,发出脆响!
刚才明明很结实的!
少侠面露惊疑之色,足底倒是没犹豫,立刻离开将要断裂的落脚点,转移到对面。
只是,空间狭窄,总共两条板子可以落足,一是他蹲据之处,另一条自然被阿重占据着。他这一蹿,是硬生生挤进了青年的空间,整个人钻进对方怀里,手臂勾着那人脖子,双腿夹着后者的腰。
面对他的投怀送抱,对方倒没心猿意马的闲情。
青年首先考虑的,是自己立足之地可不能再断。他双手张开,撑在薄薄的琉璃片上,用绵韧内劲加固宝顶四壁,五指攀附其间。
两人肢体纠缠,各自稳住身形。
基于对彼此的了解,怀里挂着这人是否会失手掉落,青年侠士不担心;身下这人是否会吐劲过猛、震碎琉璃宝顶,云越也不担心。
他甚至腾出手,替对方作势打扇:“祈福大醮还得演两个时辰,辛苦阿重一力支撑了。”
对方睨他,没吭声。
少侠也不多调笑,在对方胸前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脑袋枕于肩窝,凝神感知戏台外的人事。
阿重的声音透过胸膛传来:“依你方才所说……确有一人,主殿屋脊后侧,周身散发不寻常煞气。”
云越点头,示意自己早已洞悉。
“是小卦师。”他悄声说。
“告知师尊你我之事的,便是这人?”青年纳罕。
他没见过这家伙,却听师父特别提点,说要避着对方。
此人来山庄,说少庄主身上有喜、命中有煞,需胎儿血脉亲缘者往京城亲迎,方可消灾解厄。提及亲缘者时,其面带杀气,似有恨意。
青年倒不忌惮。
对方敌意从何而来,他心里大概有个揣测:怕不是云师弟风流倜傥,招惹旁人不自知。身为摘花之人,引来嫉恨,理所当然。
凭呼吸,师父已知对方并非习武者,不足为惧。只提点徒儿见面时多多避让,莫起冲突,伤了和气。
谁能料到,来王城两三日,青年压根儿没见过对方。
到眼下——
那年轻人伏在屋顶上,位置不时变换,甚是奇怪。连呼吸竟都是断的,一口气细碎得不像活人,身侧气息流转,时疾时徐毫无规律,简直如同神怪。
“卦师弟子为何埋伏于殿顶?”
“不知。”
顿了顿,云少侠猜:“或许是为他师父。”
云少侠喜欢结交江湖朋友,偏不爱搭理道士和尚,嫌其神神叨叨,莫名其妙。若非那卦师真有本事,实打实替他消灾解难了一把,他必然不肯招纳对方暂住。
那小子神出鬼没,来历不明,浑身戾气。
但,对他师父倒是真心孝顺,服侍膝下,体贴周到,不假旁人之手。
那位“老”先生虽蒙着面,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却让云少侠感觉格外亲切。若旧友久别重逢,或故园草木扑面而来……哎,他自个儿年纪还轻,不懂诗词,说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