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是干嘛的呀,这么晚了还在外头。”
楚毅撩她一眼,重新窝回沙发里,随便拿起一本书翻看着,“你打听别人的事做什么。”
这是本小诗集,里面圈圈画画标注不少,楚毅百无聊赖地翻了几页,走马灯似的一目十行,最后在一行小字上停住,“哎呀,写的真墨迹。”男人不禁失笑。
楚母这边抛开室友话题不谈,帮他将屋子简单收拾了下,等一切忙活停当,她才歇了下来,一看时间,竟已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这周末回家吃饭吧,我给你做点喜欢的菜。”楚母站起来,拿了包打算离开,临了嘱咐,“工作地点要是离家不远,就搬回家住吧,我知道你嫌我烦,可你要是事事听我的,我才懒得管你。”
楚毅道:“知道了。”
“好了好了,我不烦你了,我这就回去。”楚母几步走到门口,一脚迈出去,嘴里还要叨叨几句,“年纪大了,走哪儿去都惹人嫌,儿子嫌,狗也嫌。”
楼道的声控灯坏了,一直没人来修,这会儿黑不见光,得一步一步扶着扶手走,楚母才下到三楼,就听见从楼底下传上来的轻碎脚步。
是林小松回来了。
他晃荡着手里的生煎包,小步子哒哒哒地朝楼上跑,听闻三楼扶梯口有人,他朝右边闪了闪,然后错身而过。
楚母没做他想,一路沿着扶手走到楼底下,小区里路灯璀璨,她稍稍从黑暗中脱身出来,回头朝楼道里看去一眼,定下心神想了想,某些答案呼之欲出。
她折身而返。
这回是林小松去开的门,他咬着苹果一脸天真:“阿姨,你找谁啊?”
楚母用一种世故且挑剔的目光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个遍,唇红齿白,模样怪秀气的,怪不得,怪不得……
她开门见山:“我是楚毅的妈妈。”
林小松咯噔一下慌了神,拿着苹果的手立时背到身后,紧张道:“阿姨,你进来坐。”接着跑到卫生间门口敲敲门,“楚毅哥,你妈妈来了。”
男人正在洗澡,听见动静,先关了花洒:“什么?”
林小松小声重复:“你妈妈来了。”他现今只敢等候在门口,不敢去客厅坐,害怕看见他妈妈的那双犀利眼神。
“你叫什么名字?”房子不大,楚母的声音分外清晰。
林小松垂着脑袋走过去,胆怯地看了看坐着的女人:“林小松。”
楚母挑眉笑了笑,拍拍一旁的沙发,面露和善道:“你也坐啊,这是你的家,我才是客。”
三十多年的体制生涯,她早已练就了公事公办的客套,对什么人说什么话,她最在行。
林小松踌躇着坐下,有意避开女人的目光。
“你多大了啊?”
林小松偏过脸去,略低了头:“十九了,虚岁二十。”
楚母的语气里带着些莫名其妙的惋惜:“这么小就不上学了?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啊?”
林小松一一回答。
不多时,楚毅穿好衣服出来,头发梢还shi漉漉地滴着水,他不急不缓地用毛巾擦了擦,眼神示意林小松:“你去房间呆着。”
林小松内心矛盾,一面害怕楚母的刻薄,一面又想听听他家里人的看法,进退两难,到了还是乖乖躲回了卧室,猫在房门口贴着耳朵听。
楚母抱着胳膊倚在沙发上看他:“说说吧,你什么意思啊?”
楚毅一把扯开半shi的毛巾,随意往茶几上一丢,从吃饭的小餐厅里拉了把椅子过来,自己坐上去。
母子俩面面相对。
“你想问什么,今天一并问了吧。”男人口气坚硬。
楚母破罐破摔,直接挑明了说:“你喜欢男的?”
“对。”
“什么时候的事?”
“很早之前,记不清了。”
“刚才那男的是谁?”楚母顿了顿,简直难以置信,“你对象?”
楚毅默了一默,沉声道:“不算,就一普通同事。”
“同事?”楚母半信半疑,“你现在在哪儿上班?怎么什么样的人都能碰见。”
“这你就别管了,反正也干不久了,最近医院春招,我在准备考试。”
楚母拧着一股气,心里又不断地自我开解:儿孙自有儿孙福,以前同事老邰家的儿子那么有出息,出国,拿绿卡,还讨了个洋人老婆,最后还不是命里有劫,一家人自驾游遇了车祸。
所以她也时常劝导自己:儿子能在身边平平安安的,就是福,要求不宜过高。
喜欢男人就喜欢男人吧,平安就是好。
楚母抚着胸口拍了拍,冷静片刻:“我不是那么不开明的家长……我得先缓缓。”
楚毅给他妈倒了杯水,一时觉得无聊,走去阳台点了根烟。
楚母瞅着自家儿子心里更是堵挺,学历高,长得又是一表人才,不知道多少人排着队要给他说媒,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全是瞎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