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瞧着红衣人shi漉漉的眼睛,想起了九嶷山的那个人,心不由得软乎乎一片,他轻轻道:“小兄弟放心,我明儿个给你带南方的酒,竹叶青,最是绵长柔和。”
第二日,张富贵带了酒,却找不见那块沙地了。
客栈小二听他要找沙地里的柳树,只觉得遇到了傻子,又听他说柳树旁还有个破败亭子,楞楞惊了一跳,战战兢兢道来。
说是呀,很久很久以前,北燕王造反,西郊沙场是少年将军的驻地,二十岁的将军有勇有谋,军令威严,不足月余便平了战乱。
人们为了感谢他,便在此地修筑了一亭,有好事的人大着胆子问这将军,可要为亭子取名,那将军只斯斯文文拿了张纸给那人,纸上是大大的“一字”,极有风骨的瘦金体,于是便将此亭命名为“一字亭”。
张富贵摸着脑袋,心道:一字?记忆里,有个青布衣裳的男人,抱着怀里的娃娃,叫她一字。莫非这将军是那个园子里哄娃娃的男子?
小二接着说:“这三年后啊,一纤瘦男子并一九尺糙汉,号称铁甲军,举兵进犯,少年将军再次带兵驻扎,却在西郊沙场吃了亏。人们说,那纤瘦男子拉了张弓,一箭便射穿了将军的心脏,少年将军死了,就在“一字亭”下。”
不记得又过了多久,亭子因缺少维护变得破败不堪,亭旁边却突然长了棵柳树,人们只道是这少年将军显灵了。
百姓们凑了钱,修缮了亭子,又每逢初一十五,带了酒rou在亭旁树下祭拜,只求平平安安,风调雨顺。
也是这亭子显灵,旧时北燕这块地呀,再没有天灾人祸,真真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又不记得过了多久,这沙场并那亭那树便不见了,祭拜的人也无处可拜。
小二咕嘟嘟说了自己知晓的听闻,嬉笑着一张脸,谄媚看着张富贵,老实商人只闷着心思又问:“那为何昨日我看见了那亭子和树呢?”
小二没等到打赏的碎银子,黑了脸,抖了抖臂上搭着的抹布,不耐烦极了,边走边说:“怕是惹了脏东西了。”
他楞楞回了房,推开门,黑暗中坐着个人,温温润润的散发出清净之气。他明明没看清那人的长相,却知道,那人就是昨日亭子里的白衣人。
那人在黑暗中起身朝他抱拳道:“不请自来,还望先生见谅。在下谢宿,想问先生讨杯酒吃。”
老实商人听他说出“先生”二字,脸上热了起来,他讷讷道:“我本是一商人,姓张名富贵,怎担得起谢兄弟“先生”二字,我瞧着比谢兄弟大些,若是不嫌弃,谢兄弟只管叫我张大哥。”
张富贵提着手里的酒壶,给谢宿倒了杯酒,想起昨日红衣公子说起南方酒的样子,便有些问:“不知另一位公子何在?”
谢宿斯斯文文,但笑不语,喝了口酒,微微问起:“不知张大哥日后有何打算?”
老实商人只憨憨笑了:“家中有心爱之人,出门月余,甚是思念……”
谢宿不等他说完,又问:“人人都有那登上朝堂的志向,张大哥可有心思做那朝堂上的大官,光宗耀祖呢?”
商人继续憨憨笑:“我不能文不能武,一生的心愿便只是陪伴着我心上之人,平安喜乐。”
黑暗中,只听得一呼一吸的声音,月亮爬了出来,透过窗户洒进了屋子,他看到白衣人眼睛里细细密密的雾气。
谢宿一口气喝完杯里的酒,自顾自又倒了一杯,轻轻问:“他还好么?”
“谁?”
“你的心上人。”
商人憨憨笑着,捏着酒杯喝了一口,张了张嘴,还不及他开口,面前白衣人却倏地站了起来,背对着窗外的月亮,一口喝完酒。
他好像笑了,好像又哭了,可商人明明只记得他古井无波的眼神。
商人看见谢宿转身朝着窗户走去,他听见他说:“我的使命完成了,要走了,只愿前尘尽忘,下辈子,我只是我。”
“你去哪儿?”
“阎王早已等候我多时了。”
张富贵没有说话。那人便又回头瞧他:“早先怕你还有重回朝堂的夙愿,便迟迟不肯入轮回。现下,你已然看淡名利,我已再无用处。这,便走了。”
话音刚落,月光洒落一地,那人已不见了,空荡荡的房间只余张富贵一人,只有桌上还有个杯子,证明着刚才真的有人来过。
许久许久,月亮爬得更高了,整个屋子都被月光照亮了,又一人忽的站在窗前,投出块黑影。
他睁着红了的桃花眼,蹦蹦跳跳朝张富贵走来,一撩红衣的下摆,坐在了白衣人坐过的凳子上。
“怎的粗蠢的商人在哭呢?”十足调笑的口气。
张富贵随意擦了把脸,给红衣公子倒了杯酒,
红衣人抿了一口,皱了皱眉,嫌弃极了,他说:“你这小气商人,这种下等的酒也敢拿到我面前?我堂堂……怎么可以喝这种酒呢。”
张富贵急急道:“我能找到的就只有这个酒了……这是我们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