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褚玉跳下小榻,赤着脚在地板上来来回回地剁,困兽般四处张望,“怎么了?我来告诉你怎么了……”
走到床前,他猛地跪倒下去,隔着地毯也听见磕得不轻的一声,伸长胳膊在床底乱抓出个什么东西,爬起身冲过来,砸到宋晋琛怀里。
“什么东西?”宋晋琛一头雾水,光线昏暗,一时只辨出是枚指环,“这是什么?”
“你把跟别人的婚戒给我,你不膈应,我膈应!”褚玉咆哮,耳鸣震得自己都头昏,他捂住耳朵,双手像被酒Jing损伤神经的人一样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他几乎是听不见自己说出口的话的,“对不起,都怪我,是我破坏掉了你付完美人生,都是我的错……”
宋晋琛瞠目结舌,瞧着他怎么也不像是普通发脾气吵嘴,倒更像是惊惧发作,一副崩溃癫狂的架势。
他上前将摇摇欲坠的褚玉接在怀里。
“你从哪里知道这个的?钟遥跟你说了什么?”
褚玉耳朵里只有鸣声盘旋,听不清他讲的什么,只是对“钟”这个音节格外敏感,掰了逆鳞似的奋力挣脱开。
宋晋琛也不撒手,死命箍着他,两人扭到地上去,褚玉挣扎不开,无可奈何地撒了泼,大哭道:“滚!滚!不要你碰我!我不要听你说话!骗子!骗子……王八蛋……”
他歪倒在地板上嚎啕,脸憋得发紫,额上全是冷汗和青筋。宋晋琛勒着他的胸口,隔着肋骨,心跳快得要把胸膛撞破,吓了一跳,立马送了手,将他拉起来抱在怀里顺气。
“好了好了宝贝儿,不着急,不着急——”宋晋琛坐在地板上,抱着褚玉轻轻摇晃,真怕他会一口气噎上来从此再无下文,“我不说话了,乖,不哭了。”
长久的阒静,甚至时针又指向一个整点,仅有褚玉由急促至平缓的倒气声。直到连呼吸也重叠并列,不再争吵,褚玉好似从狂怒跳下到了绝望。
“你跟我发过誓的,不记得了吧?”褚玉说,“你发誓永远不能骗我,那你现在敢说你跟他没半点瓜葛?”
“我——”宋晋琛欲辩难言,“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们现在只是朋友,你是见过她的,这一点我没有隐瞒。”
“恶心……恶心……”褚玉一把推开他跑开,说是跑,其实依然是没头苍蝇似的乱撞,他跌跌撞撞地跑到桌子旁边,扶住桌子干呕,顺手抄起一个大明火珐琅的杯子摔下去,“恶心!”
碎片满地,赤脚踩在上面,他浑然不觉痛似的。宋晋琛越叫他不要动,他越激动,身子向后跌了几步,在浅米色的木地板上留下几个暗红的脚印。
“在晧安的时候,如果我不逼你,”褚玉指指自己的胸口,眼泪挂在颊上,一点头就掉下去,“你会承认我们的关系吗?”
宋晋琛语塞。
“你有向你的朋友介绍过我是谁吗?噢,你说过的。”褚玉揪住自己一撮头发,“这是褚玉,可是褚玉又是谁呢?你知道你的下属看我的眼神吗?不过,本来么,我本来就是下贱地方出来的,也不怪你把我当个玩意儿。”
“住口——”宋晋琛打断他,“你要骂我就骂我,何必这样妄自菲薄?”
褚玉愣了愣,没听懂这个成语。
“你非要这样讲,就没意思了。”宋晋琛疲倦地坐在床上,打开台灯,撑住额头,“我以为我们已经约好不问前尘,可你现在这样,我实在想不通。我对你,真的有你说的这样坏吗?”
褚玉被噎住了。是啊,他对他多么好,多么温柔,一点挑不出错处。
“不,不是,你一点也不坏。”如果不是他不好,那就是自己的问题了。褚玉没什么力气站着了,蹒跚着扶住桌子,“是我,我是个畸形的怪物,我怎么还心存幻想,觉得自己也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恋爱,结婚,有自己的家。你太好了,我怎么会配拥有好的东西。”
“什么配不配?”宋晋琛听得头痛,越说越离谱了。他有点怀疑自己是没睡醒,哪有这样的事,抱着睡得好好的,半夜三更起来吵架。
“闹够了吗?”他用双手搓搓脸,撑住膝盖,“还有什么,今天一块儿说了吧。”
谁知这句话又把褚玉点炸了,抓起手边一只紫砂烟灰缸砸下去,碎片迸溅,猝不及防的一小片擦着宋晋琛的脸划过去。
阒静中,男人深深叹了口气。
“摔够了?你满意了。”
血从宋晋琛下颌侧方细小的流下来,褚玉心软了一瞬,彻底冷静了,然而事已至此,已是血淋淋,再没有可挽回的余地,便在原地不敢动弹。宋晋琛扣着十指,见他面无表情,思及从前他对待自己肩上的烫伤那么关切,此刻竟然不为所动,心里也是难过。
于是都没有力气纠缠了。
灯被打开了,褚玉拉开柜子,收走他自己的东西。宋晋琛背对着他坐在床边,脊背如山,一语不发。
离开的时候,褚玉扶着门框,“啪”轻轻地一声关了灯。在黑暗里,又开口,一字一顿,郑重地说:
“你是不是也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