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骰子随手一掷,骰子停下时满场静默,随即轰然。
“十六!这也太过分了!小六,你换个人掷!来,立夏,立冬也行,你来帮他掷!”
立夏立冬低眉顺眼地立在楚东琅身后,理都没理他。
楚东琅当没听见,出手如电,将青棋由原始的“张”位移动到最靠近“方”位的“畔”位,离牵鱼得分只有一步之遥。
锦云再次拿起骰子时,被谢瑞波满怀期待地盯住,这般寄予厚望的眼神让他压力颇大,忐忑半天,最终掷出了“九”,若在平时,这已经算是十分不错的数字了,然而有花时的“十六”在前,终究显得逊色许多,谢瑞波叹了口气,将白棋从“道”位移到“揭”位后,愁眉苦脸地等着花时掷骰子。
楚东琅的青棋离能牵到鱼的“方”位只有一步,无论他掷到什么都能牵到鱼了,没过多久,经过几轮投掷,楚东琅成功地牵到一条鱼回到“究”位,拨得头筹,拿到四分,若让他将剩下那只鱼牵回来,谢瑞波就满盘皆输了。
锦云的压力愈发大了,水殿里满室生寒,他额头却微微渗出了细汗,好在老天也在帮他,他也投掷出了一个“十六”,谢瑞波喜笑颜开志得意满地移动白棋进入“方”位,捉住了剩下的那只鱼:“嘿嘿嘿,小六你别得意,你还赢不了。”
楚东琅伸手,一边抚摸捧雪脑袋上柔软的毛发,一边道:“阿时,给他点颜色瞧瞧。”
花时气定神闲,干脆利落地又掷出一个“十六”,谢瑞波哀嚎一声,死死盯住了锦云,后者急得手头有些抖了,匆匆忙忙地抛掷,骰子落在绵绵面前,她一看,险些哭出来,是“妻畏”,白棋这一步得待在原地不能离开。
在谢瑞波恶狠狠的目光中,楚东琅下狠手吃掉了谢瑞波的一枚白棋,谢瑞波功败垂成,楚东琅吃一鱼,翻一鱼,两只鱼儿到手,胜。
“绵绵,这一局你来掷骰子!”
这一玩便玩到了晌午时分,庄子上的管事领着侍女仆从亲自送了午食过来,水殿里的六博还在继续,谢瑞波这一上午挖空心思,绞尽脑汁,也照样是输多赢少,屡战屡败,刚刚又被楚东琅连翻两鱼前功尽弃,此时正吹胡子瞪眼,见管事过来,十分不耐烦地呵斥:“不吃不吃,爷烦着呢,站远点别坏了我的运气。”大声对楚东琅喊道:“再来再来,爷这一局一定要赢你!”
楚东琅理理衣摆,好整以暇地站起来,说道:“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你跟锦云绵绵玩儿吧,我和阿时用饭去了。”
“别走别走,小六,好小六,陪哥哥再玩一局,就一局,我赢了就不再玩了!”谢瑞波双手抓住他,死皮赖脸地哀求。
长公主的容貌哪怕是在美女如云的皇室中都是出类拔萃的,她的儿子在这方面继承了她最大的长处,谢瑞波一张脸长得是濯濯如秋月,滟滟似春花,光靠这副皮囊也能骗得不少人为他牵肠挂肚,频犯相思,此时他用这张超群拔俗的芙蓉面撒起泼来,众人都觉得十分伤眼,楚东琅避瘟疫似的甩开他的手,边拉着花时走开边问管事:“都有些什么?”
楚东琅难得来一回,能有一次讨好他的机会十分不容易,管事按捺着兴奋,低眉顺眼地答道:“回王爷,因着天热,怕各位贵人吃不爽快,厨娘做的都是新鲜好物,鸡鸭都是现宰的,鱼也是提前养在缸里吐尽泥沙现杀的,今儿做了莲房鱼包,松菌拌肚,清炒甲鱼,酥肝,白灼河虾,芙蓉肉,煨鲜菱,傍林鲜,冻豆腐,炒豌豆……”
他说一样,丫鬟便将一样摆到桌上,满桌琳琅,荤素得当,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方才还说没心情吃饭谢瑞波不由自主地抬脚踱过来,挑剔地看了一会儿,道:“勉勉强强可以入口。”
管事喜不自胜,冲他行个礼,又看着花时道:“有一道燕窝是专程给您做的,不知合不合您胃口。”
用嫩鸡汤、新蘑菇汤、火腿汤滚过的燕窝呈玉色,至清致文,没有一丝油腻,看着十分鲜美爽口。楚东琅挑眉,难得给他个笑脸:“有心了。”
花时只注意到一样:“好漂亮的颜色。”他忌口太久,对这些清淡的东西有些厌烦了,这会儿看这颜色倒有了些食欲。
几人坐了一上午,这儿腹内都空了,甫一入座便开始吃起来,谢瑞波尤其不客气,他像要把受了一上午的气化作食欲吃尽肚里去,锦云和绵绵给他布菜剥虾、添饭舀汤,忙得不行。
与这三人的忙碌截然相反,楚东琅正发愁花时因着苦夏,这几日饮食又消减了,在桌上看了半天,度着他的喜好,挑那盘绯红的河虾给他剥。
饱满的虾肉剥出来,桃红间夹着白玉一般的色泽,看着就令人欢喜,蘸上料汁,入口软糯,鲜香弹牙,十分味美,花时吃着合胃口,楚东琅也高兴,也不要人布菜,自己给他剥了许多在碗里,光顾着伺候花时,自己倒没吃几口。
谢瑞波对这俩人见惯不怪,看都懒得看,双生子却是第一次见,心中暗暗讶异,他二人虽正式接客不久,在这行里头也见过许多前辈受宠的事例,再怎么恃宠而骄,至多敢仿效古人在情浓时分个桃进个梨,这般纵性,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