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山笼罩在夜的漆黑中,山高入云,月亮仿佛近在咫尺,皎洁的光照得山间小道一片敞亮。
每一个被玄兽驮着的巨大叶包都好像一座移动孤岛,舜苍在上面跳跃着,往返于队首和队尾,确保没有玄兽掉队。
越凉受到启发,学着他的动作,跳过两个叶包,跳到六翼神身上。
六翼神被粗壮的藤蔓捆成了一颗球,由四只玄兽驮着,只剩头在外面。他仔细察看过六翼神体内的封印,确定没有问题,于是坐在六翼神身上,试图与对方攀谈,“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他从六翼神猩红的竖瞳里看到了愤怒和蔑视,过了一会儿,听到对方嘶哑的回答。
“老鳖,待吾自由了,一定会吃掉你。”
越凉啧啧道:“我所见证过的那个时代,人族喜欢叫我‘老王八’,你若有幸见到他们,应当会有很多共同语言。”
他说罢,用爪子戳戳六翼神的黑色的羊鼻子,锲而不舍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六翼神瞪了他一会儿,说:“阿撒兹勒。”
阿撒兹勒看到坐在他身上的这只玄兽瞪了瞪眼,虽然对方此时是兽形,没有眉毛,他却无端觉得这老鳖挑了挑眉,完全是一副张扬的欠揍嘴脸。
越凉哟了一声,说:“我所认识上一个叫‘阿撒兹勒’的,被白虎族用玄雷劈死了。你们西神族还是这么喜欢一大群人用同一个名字。”
阿撒兹勒瞪着对方,不说话。
越凉不再跟他闲扯,直切正题,“你们为什么吃玄武?天地有法,不可涂炭有智之灵,别告诉我你们先祖没有流传过这条训诫。”
一个肆意妄杀的族群,终究会至陨堕。
阿撒兹勒看着他:“吾族只能吃灵体,不吃就会死。”
越凉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摇摇头,“好吧,是我在文明世界待久了,刚死回来,忘了物种平等不适用于大荒。”
他又戳戳阿撒兹勒的羊鼻子,“现在你落到我们手里了,最好配合一点。我不会杀你,但也不想这么快就放你回去。”
阿撒兹勒盯着他的脸,眼睛里能冒出火来:“吾一定会吃了你。”
“等你能解开封印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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逗大鸟人没意思,小玄兽们又有些敬畏自己,越凉只得回到他的石棺上坐好,被玄兽们抬着走,充当吉祥物。
但安静待了一会儿,他又闲不住了,扯下石棺边攀附着的凌霄花藤,来到太炀身边,靠着他坐下,灵巧的小爪子翻飞,开始用花藤编帽子。
一边动手,一边还同契夫闲聊,也不管对方能否听到,只顾着自言自语。
“如果我只是失忆了,而没有记错的话,一个尘世覆灭后,会有一个崭新的诞生,此谓轮回,对吧?哎,没有美食,没有游戏,什么都没有,创造这些的人族可能都还没出生,重来一遍的世界真无聊……唔,二十万年,伏羲应当出生了吧,女娲可能要晚一点儿,希望他们快点儿造人,人族挺有趣的。”
几句话的功夫,他已经用花藤编出了一顶柔软的圆帽子。
越凉伸出自己的小爪子,翻过来看看,虽然兽形的时候只有四个指头,rou乎乎的,像婴儿的小手,但十分灵活,故而他十分满意。
越凉小心地托起太炀的头,帮他戴上那顶圆帽子,免得行进颠簸中磕到了头。
一边戴还一边絮叨着:“虽然我不记得了,但你的头发是银灰色的,那么脊鬃肯定也是银灰的。我们都老啦,你看,我的鳞甲都变白了,以前是墨蓝色的……你会是什么鳞色的武兽?灵力这么强大,鳞色肯定很深。”
太炀仍旧安静沉睡着,睡颜没有丝毫变化,月光轻柔洒在他的脸上,显得轮廓温柔。
越凉打了个哈欠,白天那番激斗很耗心力,他才刚醒,Jing力仍不充沛。于是紧挨着太炀蜷起身子,脑袋温顺地伏在他胸口上,抖抖耳朵,听着对方的心跳,无端觉得心安。
他合上眼,放缓呼吸,很快便困顿起来。
迷迷糊糊之中,他嘀咕道:“二十万年了,这月亮还是这么圆……”
话未说完,他便睡了过去,发出细小的呼吸声,意识飘进梦境里。
他的尾巴卷着太炀的手,忽然,那手动了动,似梦中无意识地动作。
但他睡得太熟,没能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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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凉是被一声清亮鸣叫惊醒的,驮着石棺的六只玄兽忽然停了下来。
他于是爬出石棺,察看外面的情况。
玄兽们赶了一晚上的路,终于从山顶下来,在一处山崖前停下了脚步。越凉向前张望过去,发现他们的前方是一处断崖,断崖对面是一片森林。
这森林十分奇怪,树木有数百丈高,枝叶葱茏,以至于树林深处一片黑暗,隐约能看见林间有萤虫放出的点点光芒,似飘荡在空气中的细碎微光。
他十分诧异,姑且不论他们同森林之间隔着一道漂浮着浓雾的深渊,在与他们站立的这处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