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野兽悄无声息走进了原本属于他自己的休息室。确切来说不是“走”,是自动轮椅的轱轮载他进到屋里的。
打开紧闭的卧室门,阿内克索朝床上扫了眼,果然捕捉到了被褥隆起的边缘一缕冒出的褐发与半截后脑勺。他猜测对方大概率是在装睡,自己当然也要表现得毫不知情,不过在给惊诈过度的雄子顺毛之前,不妨先花费一点时间确认一下。
阿内克索驱动轮椅进了浴室,把洗手台的水龙头打开,弄出两下泼水的声音,假装自己正在试图冷静情绪。实际上他转向了淋浴区,用刚刚沾到的水在手心濡shi了药片,将它丢在了chaoshi的下水道口,注视着它慢慢融化,从蓝色颜体迅速转换成了黄色。
成分发生作用,现在他有百分百的把握,是雄子把安眠药吐了出来。
他故意没有处理掉地板上的痕迹,拉上浴帘虚虚遮掩,转身关掉了发出水噪声的龙头,慢条斯理用浴巾擦擦手,再次回到卧室时,被子的皱褶方向似乎改变了。
来到了床的另一边,雌虫手伸进被窝里,从里面掏出了微冷的手掌,攥在自己掌心搓了两下。他能察觉到对方身体传带过来一霎时的僵硬,阿内克索也没想去探究,拿出放置在轮椅底座早先准备好的医疗箱。
雄性维持着一副熟睡的样子,平稳的呼吸和舒展的眉梢在针头刺进他的腕口时紊乱了,他开始有了挣脱的趋势,但还处于在一个吃了安眠药的虫在睡梦中反应的正常范围内。
“别动,”阿内克索的手抚上他的额头,“是激活药剂。”这是一种常见的免疫功能促进剂,温和无副作用,能加速身体细胞修补,促进伤口愈合。
他发现雄子在这句话落音后放松了身躯,不禁嘴角噙起无奈。
冰冷的药剂注射进血管里,雄性的呼吸频率稍稍加快了些。阿内克索将那只手塞进被窝,却没有就此放过他。雌虫整边身体都凑到床边,掀开整片被子到雄性腰窝的位置,勾过他的腰,给他调整成趴卧的姿势,开始仔细查看背上的伤口。
阿内克索有一瞬间都想把这只装睡的小虫喊醒,按在床上狠狠……不对,温柔点,温柔那么一些得打他的屁股了!
明明卧室里就有简易急救箱,雄子也通医术,他这一背被雌虫反抗时抓挠出来的血痕竟然没有经过处理,在简单的淋浴后,结的血痂软软掉落了一部分,泡了水发白的伤口边缘又开始渗血了。
他躺在治疗仓的十个小时内,雄子就是以这样持续慢慢流血的状态坐在角落里的?
阿内克索转头,深深看了眼放在桌前的椅子,那是他经常熬夜处理军情的地方。
这是何必啊……小傻瓜。
你惩罚自己,疼在你身,痛在我心。
看来他有必要回去仔细把那十个小时的监控好好回顾一遍,雄性在镜头前的举动绝对不是偶然,在被他发现之前,应该就已经做过类似的动作了。
并且,每次做完后,都会迫切得等待大门打开,看他活着走进来吧。
明明……明明房间里有紧急联络通讯器,想问一句他的安危不过是按下墙上的按钮,希尔洛却偏偏不,偏偏选择了最迂回别扭的方式。
也是,他们表面上还在热战,以雄性的性格,绝对不会做出彰显着主动示弱信号的举措。
阿内克索并没有因此产生任何一种和气愤有关的情绪。也许在他被射穿手掌的时候,一种信任被打破的狂怒席卷过他,在被雄性施暴的途中,他有过自暴自弃。但当一切归于平静,回荡在脑子里的不是把他的雄性揪出来揍一顿泄愤,而是一件更加紧急和更符合当前与今后利益的事——
这可是挽回关系,抚平矛盾的好时机。不加以把握,反而把机会浪费在和雄性纠缠于谁做得更过分这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实在是很不聪明也不明智的做法。
他也早就过了会和一个小年轻吵架怄气的年纪了。
阿内克索仔细替他清洗了伤口,涂上止血剂。如果不是雄性放任,纵横交错的伤口早就应该好了大半了。阿内克索在心中腹诽着雄性的任性,一边又忍不住冒出愉悦,毕竟在这世上,希尔洛只会跟他一个耍小脾气。
他将染上血丝的被褥扯下来,丢进清洗通道,换上了一套新的,找出一管化瘀软膏,绕到了床的另一边。双手撑在床边使力,重心突然改变,血ye流转,他眼前一黑差点摔下轮椅。
他颓废得倒回轮椅,呼着气,发现雄性的睡姿依旧安稳平静,有些恶意得想着,他要是坐翻了轮椅倒在地上,就不信这小虫会不起来捞他。
阿内克索很快劝说自己放弃了想法,他不需要过早拆穿雄性,一个醒着的睡美人足够他方便行事了。甚至,如果不是阿内克索下半身还没恢复,他不介意顺便占点平时难以占到的便宜。
雌虫借助强劲的手臂力量爬上床,小心放置好两条腿,以免刚修复好的骨头裂开。他慢慢陷进了床褥的中央,手臂从床垫和雄性腰的空隙间撑出个洞伸到那边去,揽着雄性将他半拖半抱过来,翻了个面,面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