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听越怒,正待有所动作,却自半空中一点冰冷水星飘落面庞,他用手一
摸,惊异的看着半空,却见狂风依旧,阴云不知何时再次充盈天空,冰冷雨雪却
是随风漫卷而至,顷刻之间,冰冷的雨夹雪笼罩了整个天地世界。
下雪了?难道真是天意?当真天亡我大夏?嵬名阿埋的身子猛地一震,怒目
圆睁,张口哇的喷出一口血,接着眼前一黑,栽倒马下……
远处高坡之上,西夏御营此刻已经微微有些骚乱。
突如其来的狂风和雨夹雪席卷大地,天地皆笼罩在寒冷风雨雪之中。那些素
以军纪严明着称的兴庆府卫军和六班直侍卫们,担负列阵拱卫夏主和太后的重任,
即便顶风冒雪也不敢轻动,身上衣甲不多时便已湿了,铁甲之上尽是雪水浸透衣
袍,狂风一吹,那刺骨寒冷简直要把人冻成冰棍,当真是生不如死。
生理上的艰苦还在其次,心理上的震撼则更加动摇他们的意志。
他们虽然在后方布阵,但也不可避免的被前方的大败所波及。本来谁都没有
想到今天会失败,谁都没有心理准备。但是失败却来的这麽快这幺突然,一阵大
风摧毁了西夏胜利的希望。
看着前方那黑压压的人潮漫山遍野溃退的景象,那种难以用语言表达出来的
震撼,让他们终于也站不住了,心生疑虑之下,原本严整的阵势开始出现骚动,
接着就像瘟疫一样传播开去,各级将领拼命弹压,行军法连砍数十人脑袋,总算
是暂时控制住了局面。
但是他们的心里也没底,这场战役,大夏真的大势已去了吗?
御营内,梁太后此刻已完全失去了冷静,张大嘴巴面容扭曲却说不出一个字,
身子颤抖前探傻呆呆盯着前方,盯着那溃退下来的无边人潮,盯着那好像怪物坟
场一样横七竖八倒着无数巨车残骸的平夏城,盯着那城头上飘扬的宋军旗帜,整
个人几乎化为了雕像。
乾顺此刻也是一脸惊呆之色,傻傻的站在旁边不说话。
良久,他才木然的环顾左右,像是自言自语道:「败了吗?就这样……全都
没了?」
周围的臣子们没一个敢回答的,此时的皇帝正处在精神受到极大刺激的时候,
谁知道会干出什幺事,一句话说错,搞不好立刻就被推出去斩首了。
「谁让他们后退的!临阵脱逃!罪该万死!继续给朕攻城!我们还有那麽多
将士!没了巨车难道就不会打仗了吗!?」
乾顺面容扭曲,放声咆哮。周围立刻跪下一大片重臣,至此大败之际,也没
人再有心思分什幺党派之争了,此时军心已乱士气已泄,正是兵法上所谓「三军
夺气」的时候,若再强行驱赶士卒们送死,弄不好会激起大变。到时候,谁敢负
上这个责任?
「皇上,不可啊。我军士气受挫,此时不宜进兵,请皇上开恩准许将士们暂
时后撤,重整旗鼓以便再战。」卓啰和南监军司大首领莫藏理首先叩头进言,他
是经年老将,早看出此时情况不对,这时候迎合皇帝,只会导致更大的失败。这
不是内斗的时候,必须实话实说。
他这一领头,其余重臣大酋们也纷纷进谏,都是苦劝皇帝不可冲动。有的人
更是叩头流血,泪流满面。乱哄哄的场面,令乾顺也不知所措。但是这纷乱场面,
终于被梁太后制止了。此刻她已经恢复了平静,声音冷静的似乎不像人类。
「嵬名阿埋呢?他为何不来见驾?」
众臣子顿时平静下来,面面相觑。对呀,嵬名阿埋哪儿去了?这老家伙身为
主帅,整体战略由他一手策划,兵马调动皆由他随心所欲,还亲自跑到前面去督
战,结果却是这个结局,他得出来做个解释。尤其是那些被编入炮灰部队的部族
首领们,他们的部族实力在战斗中都受到了很大损失,早对嵬名阿埋恨之入骨,
此时趁机落井下石,这个黑锅必须由他来背!
不多时,前方的消息总算传来了。嵬名阿埋在前线督战时,为败军所裹挟,
急火攻心,吐血坠马昏迷不醒,此时已经被亲兵救回,已无能力再掌控战局。
主帅也倒下了!?
众人都觉得心中的一根柱子突然间坍塌了。
「退兵吧,此刻风雪突来,将士疲敝,已无再战之力。传令各军各自退回营
盘,无令不得轻动。中军护驾回军没烟峡。」梁太后此刻平静的可怕,淡淡说了
一句。「派人前往东山传旨,令妹勒都逋即刻前来御营,代理嵬名老统军之职节
制诸军,抗旨者夷三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