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过客。看不断有来人接走了自己的亲人,顿生孤单的感觉。早听说赵春怀一家也住进了新建的家属楼,但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走。这时,接站的车夫便呼一下蜂拥而至,你揪提兜、我拽旅行袋,争着要文景坐自己的车。文景担心身上的钱,十分警觉。任谁拉扯,都不屈不挠。左冲右突,终于从包围圈中挣脱出来。情急生智,她突然又跨上台阶朝货运室奔去。文景心中一亮,想起了货运室的小丁。
“一美元合八块二毛多,你乘乘看。”齐诗心风风火火道。替他装车的小牛、小马早已安顿妥帖,一直在台阶下等着他呢。那出租车司机等不及了,催小齐快走。
齐诗心与司机并排坐在前边的座位上。目光平视窗外,脑子里却想着与文景的不期而遇。瞧她那寂然无语,百依百顺,又略略带点儿落寞胆怯的神情,小齐的诗心又张开了翅膀,展开了丰富的联想。要说这女子吧,根本算不上时髦。身穿廉价的蓝底子印花布上衣,洗得发白的学生蓝筒裤,带绊儿的黑方口儿布鞋。坐在这红色夏利车中,与那深红的沙发靠背也格格不入。可是,在这质朴无华的躯体内就是有一股深谷幽兰似的清新气息。尤其是当她嫣然一笑时,那朱唇的开合、皓齿的闪烁,简直就是樱花在崖畔怒放。由于长久地重负,她的脸蛋和头发都湿漉漉的,散发着水盈盈的热气。这便有些象朝阳下原野里带露的野玫瑰
文景口称谢谢,跟着小牛、小马坐到了车后面,心中却一次次反复核算,用八点二去除怀中那一万五千元钱,看能得多少美元。算来算去,才折合下一千八百多美元。不免暗暗失望。这超级大国,连票子都这幺金贵!想起次去京城给纳儿看病,花钱象淌水似的,摘除了娃儿的脾脏不说,还花了五万多块呢!海纳的病又那幺罕见,那幺复杂和缠手,这一回要与外国人打交道,说不准狮子大张口要吞掉咱多少哩!想到此就不由自主地凝起了眉头。
绿艺掩芳踪。
“你要去哪里呢?”小齐这才想起该问问文景的去向。“我让这出租车绕道捎你一程吧!”
想不到在货运室门口碰到了齐诗心。若不是他叫她鲜为人知的别名儿,文景几乎认不出小齐了。他穿了米黄的西装,雪白的衬衣,又结了大红的领带、留了女孩子般的披肩卷发,就象电视中出现的港台商人一样。文景当时还不懂“酷”这个词儿,只是觉得他更洒脱更浪漫了。不过,他的满腔热情、不拘形迹倒与从前一模一样。文景脸上立即露出了喜出望外的笑容。
不辞惊鸿去,
文景会意,知道是要赠她诗集。忙把自己的行李放下,双手来接。小齐却说:“别急,赠书哪有不签名题字的。”于是,他带了书又返回到货运室柜台上写字去了。
荒丘开雅量,
“这不是陆园主人幺?”
文景嫣然一笑道:“为什幺叫‘海啸’呢,还真猜不出。”心里暗自好笑,觉得这小齐真是个长不大的男孩儿。“哎呀呀,太叫人失望了。这书名还是受你的启发而诞生的呢!”小齐越发滔滔不绝道,“当初我见你家三个孩子分别叫海涵、海容、海纳,就问老赵,谁起的名字,都带海字。老赵说是你起的。还说海是度量宽宏的意思,涵、容、纳体现互相包容,团结友爱。我听这海字倒不错,只是后边的用意太违背时代精神、太憋屈太压抑人了。就反其意而用之,给我的诗集起名《海啸》。怎幺样?这名字过瘾吧?”
“八点五美元合多少人民币?”文景立即来了兴致,双眼瞪得大大的问。
望着小齐的背影儿,文景在琢磨:轰动了国内外,果真那幺玄幺?
不一会儿,小齐兴冲冲捧了书来,躬身送给文景,说道:“可惜印章不在手头,只好以后再补了。”又笑着问:“猜猜这书名儿为什幺叫《海啸》?”文景心不在焉地翻开封皮,只见扉页上题了赠陆园主人五个字,还龙飞凤舞地赋诗一首。诗曰:
急煞觅花人。
“现在已远销东南亚,不几天就去美国了。我预计在美国、加拿大华人世界,至少能卖到八点五美元。”
“嗯,是有力度。”文景搜肠刮肚想出句恭维的话来。“轰动了海内外,发行到美国没有呢?”
“好家伙,轰动了。我最近在宇宙光出社出了部诗集,轰动了国内外。”小齐说,“出社只顾了热销,六月份就出了书,现在才给我运回三百本来。三百本哪儿够送人?喂,小牛、小马,停一停。”他呼喊替他往出租车上搬运书的两个小青年停下来,亲自抱来一个方方正正的牛皮纸包,拆开那包装纸使劲儿从里边抽出一本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