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的时候,纪年就蹲在摊前看,时间长了,小摊贩身旁就多两张凳子,一张给他,一张给顾惜。
他看连环画,顾惜看课本。
小贩不常与他们讲话,他总是像黑夜那样孤寂,百无聊赖,好似所有一切都不在他的眼中。
时间过去太久,他们之间的对话其实大多都记不清了。
但在此刻,在他为他与顾惜之间的感情而感到混乱迷茫时,纪年突然地就想起小贩曾对他说过的那句话,以及他那双哀伤入骨的眼眸。
那一次,据说是巷子外,有位姑娘看上了小贩,便差使巷子里一位老媒人牵线搭桥。
纪年不知真假,但老媒人确实给了他一颗糖,让他去问一问小贩有没有喜欢的人。
纪年那时九岁,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但是他知道糖真的很甜很甜。
他手心就攥着那颗糖,跑到小贩身旁那张凳子上坐下。
他红着脸,结结巴巴的问:“那个,那个,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小贩沉默着,他将视线从手中的连环画上移开,他看着纪年,却又好像没有看他,他的视线没有聚焦。
他有些恍惚,他依旧面无表情,但纪年觉得小贩很难受,就像是结了痂后的伤口被狠狠撕开后那样的痛苦。
他小时候胡跑乱撞,曾经把痂擦破,真的很疼。
他有些后悔问这个问题,手心的糖烫的不得了,像是提醒他的罪行。
他想说,我不问了!
只是还没开口,就听见小贩虚无缥缈的声音,很轻。他说:“我有喜欢的人,他不喜欢我。”
他把糖还给了老媒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再后来,他问顾惜:“喜欢是什么意思?”
顾惜说:“喜欢,就是看见他会开心;想和他待在一起;觉得他什么都好,完全没有缺点。”
纪年点了点头,又问:“那如果,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那该怎么办啊?”
顾惜笑了,他说:“我和我喜欢的人天作之合,生来般配,他总也喜欢我的。”
到如今,纪年想,他和顾惜不是天作之合,也完全不相配,所以他只能像小贩一样喜欢着自己不喜欢的人。
他很难过。
☆、一起走过
纪年自知自己不过是个胆小鬼,他甚至没有办法面对顾惜。
他想顾惜对他的喜欢是绝对纯粹的、绝无瑕疵的友谊。以至于他是那样坦坦荡荡,可以与自己肆意亲昵,亲密无间,无所顾忌。
但纪年无法,他的喜欢与爱相似,是掺了欲念的。他思之有邪,他没有办法去想象,顾惜知道这份感情后的反应。
不必说顾惜是否会喜欢同性,就说自己一无是处,平平无奇,与顾惜简直天壤之别。
是的,纷纷扰扰十七年,他们一起走过。
十七年的时光,十七年的经历,促就他们的无间亲密,他们彼此了解,他们从未质疑过彼此的重要与唯一。
但是这样的他们,他们却是两个世界的人!是全然不同的人!
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要怎么在一起呢?
如果他一定要袒露心意,让这份掺了爱意的变质友谊显露在顾惜眼中,会不会让顾惜对他的感情也蒙上Yin霾!
纪年害怕了,他不是可以将手中砝码孤注一掷的赌徒,他是个务实者,只要看紧拥有的一切就好,从不会去寻求更多。
他开始害怕每日放学后和顾惜回家路上的漫漫时光,因为在见到顾惜时,他一定会头脑空白,会慌乱无措,会忍不住在一点点不经意中泄露出爱情的蛛丝马迹。
只是,顾惜从不会让他有顾虑,现在也是。
下午第八节是自习,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纪年百无聊赖地转着手中的笔,看着窗外绵绵密密的雨,桌子上的数学作业一字未写,心中杂乱,脑子混沌,正想着等会要如何面对顾惜。
“纪年,有人找!”
“哦!”纪年抬头看向前门。眼中便盛满了顾惜。
从未有哪一刻如此悸动,他磨磨蹭蹭的起身,从后门走出去。
顾惜背靠在前门数起的第一个窗户旁的墙壁上,神情平静。
但雨意绵绵,带着秋天里的寒意,衬出他遗世独立的清冷淡漠。
他穿着学校蓝白色的运动校服,更显得的身姿挺拔,面容俊美。
纪年走到他面前,心里紧张,声音却是极平静的:“怎么了?”
“下雨了,给你送伞。”他将手中黑色的伞递给纪年。纪年将伞上的绳子挂在手腕上。
低着头听顾惜讲话,他的声音很轻柔:“今天辩论队要训练,没办法和你一起回家了!”
辩论队这种事和高三原本是没有关系的,但顾惜不同。他高二时就拿到了保送资格,不用再挤千军万马的独木桥,要轻松的多。
但同时各种比赛,老师也会优先考虑他,他时常领着低年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