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笑着就有些滞涩,白雪鹤突然想到,如果什么都不曾发生过,而自己又与苍华相识,兴许也会在这样下朝后的天色昏暗中,读着他自边关寄来的信。
白福低头摆弄好炭火,回头正看到白雪鹤举着那封信发笑,他苍白无色的面颊中透出些淡淡红晕。
白福又低下头,主仆俩不约而同沉默,心中油然而生出种极怪的念头,都希望这个场景就此停驻,永远不要过去。
蜡烛燃尽,最后炸出些火光,白雪鹤适才放下信,抬头瞥见书架上的几本《左传》,他起身取下,封皮里倒不是圣贤书,而是他多年前珍藏的武侠话本。
密密麻麻的小字间,夹着一柄极薄的钥匙。
“离月侍卫应该还没有走。”白雪鹤取出钥匙,随手拿了张白纸封进信封,“你将这东西给他,就说是我回信,顺便请他过来。”
那厢月色已上柳梢,黎夜站在无人的燕王府门前,伸手接过信封。
“老爷请您过去。”白福毕恭毕敬指向马车,“我送您。”
“你家老爷为何将回信给我,又要再请我过去。”黎夜一笑,细长眼眸透着点狡黠,“他要让别人觉得,我这送信的已离开了京城。”
“啊?”白福愣愣,不懂他是何意。
“我自己会过去。”黎夜拍拍他肩,“只是不与你同路。”
卫岚到底是锦衣卫都指挥使,随机应变的能力绝不可小觑,可恭王已年逾七旬,老入膏肓,随时准备着去见他的亲娘,若说这样的人还惦记着什么小妾,这个借口实是不太高明。
虽说如此,也还算是他亲娘的Jing明。
室内温暖,白雪鹤只穿着家常中衣,长发披散,斜斜倚着窗棂坐下,随手捧着本杂记。
书中,刺客来去自如,可以相约在紫禁之巅比武较量。
烛火蓦地一黯,黎夜已出现在白雪鹤面前,他抬手施礼,浅浅笑道:“参见白大人。”
“这些年,我经手过不少案子。”白雪鹤将书随手扔下,用钥匙打开桌前暗格,自里面取出只小箱子,“这些人为了少受些苦,往往会孝敬我些,皇恩浩荡,这数目又不多,主子纵使知道,也不会太过苛责。”
他将小箱子打开,黎夜顺着烛光望去,不起眼的木头里别无他物,居然盛着满满一箱黄金,中间还压着厚厚一叠银票。
黎夜嘴角抽动,他一直听说过白雪鹤爱钱如命,却没想到他看着寒酸,却攒下这么多。
“我记得离月侍卫说过,您认识‘白灵芝’,据说是位有名的女杀手,一百两银动手一次。”白雪鹤盯着钱箱,始终没有抬头,似乎割rou有点心疼,声音里的笑有些勉强,“这些玩意儿,应该够她做单生意。”
“您这是要,做什么?”黎夜停顿片刻,才做好心理准备,开口发问。
“请她进宫一趟。”白雪鹤抬头,回答道:“刺杀皇上。”
“这……”黎夜猛地一震,片刻后才勉强站直,接着轻声提醒,“大内高手如云,就是白灵芝,也不太可能下得去手,咱们不如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管它什么白灵芝红灵芝,根本就碰不得皇上,这我当然知道。”白雪鹤还望着钱箱,依然是有些rou疼的笑笑,接着认真道:“过几日后就是元宵佳节,我会寻到时机,让皇上离开紫禁城,白灵芝无需如何,只要留下证据,让皇上疑心李源即可,李源离开白鹿关,就是咱们的时机。”
“皇上也许会疑心李源。”黎夜接上话锋,终究皱眉发问,“可也许等不到那时,他就会疑心你,那时我们在外,只有你在京城。”
“我无所谓。”白雪鹤脸上带笑,目光澄澈却无比坚决。
黎夜一愣。
“对了。”片刻后,白雪鹤温和一笑,自袖中取出一只信封,“这才是我给苍华的信,你带给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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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漠北大帐。
傅季珏在帐内饮酒,此刻天边一轮圆月摇摇欲坠,溢满清辉。
“梅卿从不会让我失望,将自己也谋算进去,才是天下第一的谋略。”傅季珏低眉浅笑,将酒盅放下,“他有没有说,与白灵芝如何联络。”
“有。”黎夜点头,“我们已经说好,过几日就是元宵佳节,白雪鹤会设法让皇上离开紫禁城,刺客会趁机行事。”
傅季珏点点头,脸上依旧是温和浅笑。
夜空中忽的传来一声长哨,正是扎营将士准备休息的信号,帐外有人拉响铃铛,下人端着盆热水,犹豫着该不该上前。
黎夜结果热水,示意那下人离开,自己撩开衣摆跪在地上,伸手捧起傅季珏的脚,一点点除去靴子。
“我自己可以……”傅季珏颤了一下,脸上有些哭笑不得。
黎夜有些嗔怒,细长眼眸的温柔黑色里蕴着些火红,他一把握住傅季珏脚腕,接着迅速欺身而上,二人身子交叠,几乎将庞大沉重的太师椅推倒。
“你以前从不这样讲话,难道,还心疼那白雪鹤不成?”黎夜继续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