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落一愣,不知话题怎么转到了白雪鹤身上。
“息痛膏。”傅季珏依然在笑,笑里的无奈愈来愈深,最后举起酒壶一口饮尽,“皇上命我废掉内功,将我软禁府中两年,可前番许宴谋逆,他怕无人能降住塞北将士,又怕我趁机夺-权,于是也赐了我这样一味。”
说罢,他抬手,自矮桌下取出一只木盒打开,荀落虽然不通药理,却也见过人吸食此物,因此对那微苦的独特气味十分熟悉。
“他是皇上,这皇位的诱惑太大,自然要去制衡。”傅季珏微微眯眼,低头望向酒盏,里面映着双被惊讶到无法相信的清亮眼眸。
“王爷,这……”荀落讶异,接着凝望傅季珏眼眸,开始迟迟不语,进而手握成拳,额角暴起青筋,“皇上即使制衡权利,也不能,欺人至如此地步……王爷戎马半生,为国家负了一声伤痕,难道下半生都要为此物所制?”
“戎马半生是真,为百姓也是真。”傅季珏抬眼,缓缓挺直身体,“此刻我若说不愿为此物挟制,也是真话。”
“王爷……”话中之意昭然若揭,荀落只思忖片刻,便猛然抬头,“难道要起兵?”
傅季珏没有点头,亦没有摇头,而是笑着摊开双手,坦然默认。
“王爷为何要找上荀某?”荀落苦笑,似是又陷入两难抉择,“在下只是一介布衣,无兵无将。”
“因为,将军心系苍生。”这一句话声音虽轻,内容却算是震天彻底。
接着他露出微笑,仿佛算到了荀落的答案。
第67章 元宵节 17
五日后京城,小雪刚刚融化。
春节过后万象更新,皇宫大殿亦是一片暖意融融。
三日前,许宴旧部派了名女子进宫,意图刺杀皇帝,但她连大殿门都没摸到就很快被守卫拿下,傅季瑛仍是有些惊讶,着令锦衣卫严审。
昨夜又有快马送来军报,一位年轻将军自玉渡山峭壁带兵直下,一把火烧了突厥在大定城布置的粮草,突厥登时大乱,只得狼狈溃退。
“荀将军前番助朕击退乱党许宴,这次又带兵攻下大定城,实是我大周功臣。”傅季瑛微笑低头扫视百官,面孔显然有些疲惫,“朕着意恢复他正二品龙虎将军之职,命他去边关襄助燕王抗敌,众卿以为如何?”
突厥作乱,辞官离去的荀将军神兵天降,这本是一件极大的好事,百官理应即刻响应皇上的高见,可偏偏有人自队伍中出列跪下,扬起脖子,掷地有声的道了句:“不可。”
“为何不可?”傅季瑛皱眉,眯眼望着跪在他面前白发苍苍的老头,文渊阁大学士李lun。
“前番,荀落不声不响挂印而去,已流出不臣之心。”李lun颤巍巍仰头,认真分析:“这次我军恰好战败,他便恰好得到消息回来立功,怕是有心之人着手算计,硬生生凑出这天时地利,皇上用人前要三思!”
“朕已说过。”傅季瑛摆手,眉眼依旧带笑,似乎并未生气,“前番荀落离开,是因为家中有事,并非其他缘故,李爱卿忠心可鉴,但这次实在是多虑了。”
李lun乃两朝老臣,忠心耿耿,他儿子李源更是驻守白鹿关的大将,何况此人年老,傅季瑛懒得与他计较,反而难得大度的赞许了一句。
李lun梗着脖子,却是还想再辩。
就在他快要出言提醒傅季瑛荀落是谁的儿子前,白雪鹤自百官中迈出一步,衬着严丝合缝的绯红官服,他似乎变得更瘦,雪白削尖脸颊微微扬起,透出一丝病弱与俏丽,整个人愈发呈现出诡异的好看。
见他出列,百官各自回头,露出些难以言表的神情。
“李大人说得有理。”白雪鹤浅浅微笑,跪下施礼复又起身,接着双手拢在袖中,“只是微臣近期在查裕王与许宴余党,有些关于李大人的私事,想要向皇上上报。”
“哦?”听到裕王二字,傅季瑛提起Jing神,再次眯眼,露出帝王极不真诚的、带着万分疑心的浅笑。
“荀落的确挂印而去,但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比如诸位。”白雪鹤回头微笑,四下官员各自摇头,急忙撇清关系,“下官敢问李大人一句,您是怎么知道的?”
“这……”李lun一愣,犹豫三分,但终究觉着社稷安危更重要,于是咬牙道:“是犬子从白鹿关送来消息,皇上,不论臣如何得知,荀落他不吭声就走了,的确是事实……”
“哎呀,从白鹿关?”白雪鹤笑着打断他话,笑完后突然正色,向傅季瑛拱手,“皇上,微臣记得,李源将军与裕王私交甚密,荀将军乃清理许宴乱党主力,怎么他一离开,白鹿关倒比在京城的李大人消息灵通?”
傅季瑛自己就是杀了太子才得以上位,又生性多疑,因此当他听到这番话时,眉间立刻挂上一层寒霜。
李lun瞬间呆滞,全然未想到这一层,他急忙颤巍巍跪下,几近带着哭腔道:“皇上!犬子断然没有参与此事!是白雪鹤血口喷人!”
“下官只是随口一说,哪有什么血口喷人。”白雪鹤依瞬间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