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想摸一摸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看见自己指间煞气缭绕,又恐惧地缩了回来,轻轻摇了摇头:
“道君……离我远些,不要靠近,煞气会伤到您……”
知重第一次感觉到心下激荡,看着这个人身裹在煞气和魂魄之中,艰难挣扎的模样,心下某处,忽然酸涩。
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难受。
她心疼。
当晨曦的第一缕阳光梳开黑夜的时候,子祟才淡淡然收回自己的煞气,只见他面前,凶蛮霸道的异兽马腹,已经被接连不断的血红色Yin雷,劈成了黑色的渣滓。
他哼笑一声拍了拍手,杀欲得到了充分满足,十分愉悦,却听身后知重女道君又喊了一声“破虚”,这才走向破虚,见他整个人都包裹在煞气里,还踢了一脚:“死没死?”
他做的交易可是一个人都不死,这厮少来拖他的后腿。
知重担心,却又不敢再碰他,只能抬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子祟!”
她越发觉得自己恨错了人,果然只有子祟这个煞童才是最十恶不赦的那一个!
子祟目光冷冽,那双熠熠黑眸一眼探底,满是冰霜:“你该庆幸我答应湛离保你们一个都不死,否则……这里就已经是血城了。”
她心下一骇,汗毛倒立,在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下意识地后退了三步,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捏上了符箓。
子祟见状只是冷冰冰地嗤笑了一声:“滚!”
说罢,凭空又画了一个入Yin符出来,伸手一捏,一把就摁进了破虚身体里,疼得他厉声尖叫了一声,满地打起了滚,散落在外的魂魄逐渐聚了回来,煞气也逆流钻回了他的身体,然而回魂却是比散魂还要疼上万分。
他又冷着脸哼了一声:“魂魄用了一半,剩下一半聚回来也是个废物。”
原本Yin兵的强弱全看魂魄,他算得上是自己手里最强的一只,现在魂魄散了一半,能力大打折扣,恐怕跟低等的Yin兵不相上下了。
回魂的过程十分短暂,破虚瘫在地上像一堆烂泥,终于显露出了那么一丝人形,只是……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成了一个个黑洞,有煞气如雾一般渗透出来,使得他整个人就像一个摔得七零八落的泥塑娃娃,破破烂烂的。
“抱歉……是破虚莽撞,多谢……多谢神君相救。”
子祟伸手,煞气缭绕,包裹在他身上,修复那些裂口,恶意微笑,露出了那颗小小的虎牙来:“想死?没我的令,你就算烂在血海里成了一具骷髅,也得给我活着!”
然而他的修补手法实在不算很好,煞气散去之后,就见破虚身上东一块西一块的,像糊满了颜色不一样的补丁,凄惨之中又透着几分滑稽。
“破虚知错,还请神君恕罪。”
子祟又冷哼了一声,刚刚和马腹那一架打到最后,就成了单方面的虐杀,总算是尽了兴,脸上神色自然也显出了几分愉悦,冷冷道了句“滚”,便一个人戳到了牌坊底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地等着湛离。
知重女道君叹了口气,还是没忍住,上前扶了破虚一把,又别开脸向子祟追问:“湛离上神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他支着脑袋望断秋水,轻嗤了一声:“他?抓鸟呢。”
湛离还真是在抓鸟。
异兽不属于三界之中,却又隶属于六道之内,自成一派,无规无律,只受各山山神的管辖。
他毕竟是要请青耕出山,远去蔓渠山帮忙,在人家的山头上,总要先拜过山神才好办事。
各山山神相隔甚远,轻易不通往来,各有各的脾气和要求,祭祀的方法也各不相同,他一时没有准备,只能偷了个懒,手掌一翻凭空变出了几张纸,写上“雄鸡”二字,端端正正折好了,挖了个小坑埋进土里,又写了一个“珪”字,和五种不同谷物,轻轻一吹引火烧了,这才双掌合十,恭恭敬敬:“准神湛离,有事相求,恳请山神现身一见,不胜感激。”
话落,面前突然炸开了一阵烟雾,缓缓从烟雾中走出个猪身人面的怪异山神来,那张人脸却宛如弥勒一般丰满圆润,由于太胖,以至于眼睛都眯得睁不开,带着一种十分友好的微笑:“不错不错,心意已到。”
湛离尴尬地点了点头:“十分抱歉,事出突然,没有准备,还请山神见谅。”
“无妨无妨,心诚则灵。”
“在下无心叨扰,只是复州山的跂踵出逃,将瘟疫引到了人间,现在急需青耕相助,请问山神,青耕何处?若山神能将青耕请来一见,不胜感激涕零,事后,定将青耕平平安安送回。”
☆、神鸟青耕
那满脸和和善善的山神忽然“咦”了一声:“跂踵跑到人间去了?”
“正是,已被人间诛杀了,而且,刚刚听闻,连蔓渠山的马腹也跑下了山。”湛离眯了眯眼,想起当初孰湖也怀疑过为何跂踵这样的凶兽会到处乱跑,便又问道,“山神可知这其中的缘由?”
“异兽独立于三界,不受三界之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