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灯,就瞧见破虚依然像尊佛像一样,镇守在镇门外。
不知为何,当他见到那巍然不动的身影时,莫名其妙就想起了高坐明堂的佛像,让他不禁怀疑——
自己的师兄师姐们,当真是死于这位祖师之手吗?
“怎么了?”破虚回过头来,刻着深深疲惫的脸,在灯火的照耀之下,竟显出几分柔和来。
知逢这才回过神,惊觉自己居然已经盯着他看了许久,有些窘迫地别开了脑袋,仓皇说:“没……没什么。”
破虚点了点头,越过他瞥了一眼仍在忙碌的知重女道君,压低声恭恭敬敬:“道君用了心头之血,修为有损,也忙了好几天,快去休息吧。”
他又看了他一眼,犹豫片刻,还是问道:“你……为何做Yin兵?”
破虚一怔,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没回过神。
见他没有回答,知逢就顿时慌乱起来,手足无措地涨红了脸:“不是……我……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不去转世轮回?对吧,大家都是有来生的,为什么你……”
“我在等人。”当提起那个自己在等的人,他就从遥远的回忆里汲取到了那么一丝虚幻的甜蜜,愉悦而又温柔地勾起了唇角,“我怕转世,就遇不上他了。”
“……谁?你在等谁?”
破虚又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知重女道君,诸多缱绻都被灯火掩藏在眼底,平静地说:“师父。我在等我的师父,禅灵子真人。”
“祖师爷?那你等到他了吗?”
他点了点头,给知逢,也给自己编造了一个虚假的美满结局:“等到了,他去轮回了。”
“那祖师爷轮回成什么样的人了?”
破虚沉yin了一会,仔细想了想,又笑着说:“一个……温柔,强大,能照顾好自己,还心怀天下苍生的人。”
一个……
能让他放心的,天底下最优秀,最完美的人。
提起禅灵子,知逢小道君难得被勾起了好奇心,一本正经地蹲了下来:“那……祖师爷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其实,禅灵子放浪形骸,风流桀骜,作为道君,并不是十分正面的形象,所以,他生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编造了一些似真似假的故事,来扭转他的形象,也正是因此,他才把那把白玉五弦琴恢复成最初洁白无瑕的模样,亲手扯掉了上面的诸多流苏与缎带。
八百年了,以前的他干过多少荒唐事,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因此微微一笑,垂头道:“道君……会知道的。”
“什么……?”
他正想再说些什么,却突见前方的小道两边,低矮的灌木簌簌一响,随即,转出来一个Yin影,仿佛传来了婴儿般啼哭的声音。
知逢小道君“咦”了一声,揉了揉眼睛。
他没看清楚,破虚却是看清楚了,他炸出了一身煞气,长刀出手,眯着眼凉凉道:“道君,退回去,告诉你师姐,我要布煞气的结界了,请她见谅。”
他被那一声诡异的啼哭吓得打了个寒颤,后背汗毛倒立,连忙追问:“怎么回事?”
破虚眯了眯眼,绷紧了身体里的每一根弦,煞气炸裂开来,冲天而起。
“马腹……下山了。”
马腹是山海经所载,一种会吃人的凶兽,虽然名声不如什么四大凶兽来得响亮,知逢却也不是没听过,顿时一个闪身如箭离弦,直接扭头就奔向了知重女道君那边,匆忙帮着安顿起了染了瘟疫的村民,将他们全部转移到了屋里。
破虚只不过是个Yin兵,更何况主人还不在身边,实力更是大打折扣,然而即便如此,依然毫不吝啬地撑开了足以笼罩一整个雁荡镇,又不影响符箓的巨大结界。
那尖利又渗人的叫声像婴儿,却又与婴儿不同,尖利的声音里透着凶恶和沉闷,让人心下发骇,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那团Yin影向着这边,越靠越近。
终于,露出了它的模样。
它虎身之上,却长了一张人脸,然而那人脸与它身上的皮肤一样,褶皱层层叠叠,丑陋无比,五官形似人,却更近于野兽,咧开的大嘴长了一嘴尖利的獠牙,与虎无异,只是这种人不人兽不兽的诡异模样,却更平添了三分恐怖氛围。
而且,这满镇的病患,就像是一个放在敞开的糖盒子里五颜六色的糖果,毫无疑问已经勾起了它的食欲,目前的情况,只会更糟。
眼见着那尖利的婴儿啼哭声在黑夜之中愈发近了,破虚蓄势待发之际,忽闻背后一声厉喝:“退后!”
他吓了一大跳,扭头果见是一脸不耐和严肃的知重女道君:“你……你过来干什么?快回镇中去!”
知重女道君并不领情,反而因为他的关切而更加烦躁,用几乎斥责的语气恶狠狠地说:“你以为你是谁?有血有rou的无名派大弟子吗?少给自己的脸上贴金了!不过是一只主人不在身边的低劣Yin兵,你以为你会是四大凶兽之一的对手吗?还不给我滚开!”
过于直白的责骂让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