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乱得像被缠了一团乱麻,许啄忽然一阵腿软,手足无措地扶着沙发靠背坐了下来。
他弄错了吗。
“我们也许是同父异母,也许……”
“先生,”女人温声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在鉴定之前,您已经提醒过我们了,我们也作为疑难亲缘关系鉴定核实了一周,除非您带来的样本有误,否则结果是不会出错的。”
怎么会有误呢。
头发是贺执的头发,血是他的血。
许啄面无表情地把文件袋放在了桌上。
DNA鉴定结果:非亲生。
白纸黑字,明明白白。
是他……从头到尾,自己弄错了吗?
可是青南路里,贺执小时候和贺妗的合照,和自己记忆里的面孔一模一样。
许啄那时候才五岁,记性没有那么好,但是福利院里,他和贺执是有合照的,许啄后来还带走了。
难道是贺妗搞错了吗,他们根本不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可是许啄是被他的“爸爸”从宛城抱回来的,贺执的爸爸也是宛城人,有这么巧吗,他们……到底谁才是许家的孩子。
喉结滚得刺痛,许啄盯着桌角,干干地问道:“十二年前的鉴定报告,你们还能找到吗?”
女人有些惊讶:“您的意思是……”
无数个可能性跳到了自己的面前,许啄有些喘不上气地闭上了眼睛:“十二年前,我的小叔和我也在这里做过一次亲缘鉴定,现在还可以看到结果吗?”
“鉴定结果是私密的……”但其中一个当事人现在就在自己面前。
女人短促地皱了下眉,柔声道:“机构的资料库只会保存最近五年的案例,应该很难……”
“我不信。”许啄平静地抬起头,打断了她的说辞。
来这里做亲子鉴定的客户非富即贵,那些家族的恩怨岂止是五年就可以翻过新篇的,如果依照他们的说法完全没有给自己留底,这家机构未必能在燕城矗立这么久。
世界的规则有时候就是这么烂。
女人叹了口气:“许先生,请别为难我……”
许暨安的名声很响,就算许啄籍籍无名,但能走进这里的许姓人实在少得可怜,她或许早就知道他的小叔是不可以招惹的人。
“算了,”许啄垂着眼皮站了起来,“我过几天再来。”
“先生,”女人叫住了他,“如果您想回去带来您小叔的样本和这位贺先生做鉴定的话,我必须提前提醒您,到时必须有他们中的一位在场予以授权。”
真厉害,把他所有的路都堵得死死的。
是就此浑浑噩噩假装毫不知情,还是对一方彻底破罐破摔。
许啄从桌子上捡起鉴定报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观景角度极佳的会客室。
他要回汇嘉一趟。
第36章 一场游戏一场梦(2)
家里只有梁妍一个人。
28寸的大行李箱就在女人身边,他们两个在玄关处默默对视了许久,许啄终于开口:“你要搬走?”
梁妍“嗯”了一声,目光落到许啄身后时,她听见少年补充道:“我一个人回来的,小偲在姥姥家。”
女人似是松了一口气,垂下眼皮,视线在经过许啄手里的文件袋时顿了顿。
她忽然笑了出来:“这东西我这些年翻遍了家里也没找到,你是从哪找到的?”
她不认识贺执,更不知道自己去过葉家汇的事,说的多半是十二年前的那一遭。
许啄不动声色地把文件袋往后收了收,平静道:“你找这个做什么?”
梁妍歪了歪头:“好奇啊。你和你爸长得一点儿也不像,性格也是,我当然想知道当年到底是不是抱错了。”
但是许暨安从来不给她看那份证据,一提起来就吵架。梁妍以前还经常为这事赌气,但现在倒也不太在乎了。
许啄很少听她提起自己早死的父亲,但许暨安倒是经常会说。
他说,许文衍是个很开朗的男人,笑起来很迷人,很温柔,但认真起来也会有些吓人,连他这个弟弟也会退让三分。
许文衍是个很好的人,听起来也很像贺执。
在宛城听到贺执的那句话时,许啄几乎一秒就将他们两个对号入座了。
从葉家汇回来的路上他还在反复犹豫自己究竟是不是在异想天开,但现在看来,和他抱有相同猜想的人早就存在了。
明明夏天还没有过去,梁妍却已经翻出一条披肩披到了身上。
许啄立在门边还没有让路:“你从来没提过。”
梁妍裹了裹浅咖色的羊毛披肩,无所谓道:“我从前还想好好做许太太。”
但是现在……
她眼皮低垂,似是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从前都是你小叔提离婚,我闹着不愿意。现在终于轮到我提出来要放他自由了,他又不答应了。”
所以,她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