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哆在档案室里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听着经典铃声,一颗坚强的心立马纤柔起来,“两位大哥接一下吧,关机没用的哦,是非常重要的事否则也不会这急地联系我,得有七八遍了吧。那边是国家天文杂志的编辑哦,学校的论文真的很重要的。”
不管何事,扯上“国家”总要牵扯出一番的崇高敬佩之情。两个保安其实暗地里收了严父的好处费,但这时候不敢不从,你推我我推你的,还是让纪哆接了电话,“只能接这一个,说完赶紧挂!”
纪哆满口好的好的,拿到手机就翻脸不认人:“喂?”
陈姜生听到他声音的一刹心口大石噗通落地:“没事吧,怎么那么久不接电话?”
“我没事啊,就是开静音没看见而已。”纪哆给出他最满意却也是一听就无力的答案,只希望能瞒过他,“对了,今天学校里有事,我可能要晚一点或是就不回去了,你——”
“什么事?”陈姜生好奇又隐约带着强势地问。
纪哆冥思苦想:“校园十大歌手。”
“你唱歌跑调,而且校十大在下学期。”
“这你都记得?!”纪哆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旋即压低声音,“唉算了,你别管那么多——”
然而低分贝的只言片语在档案室里如同碎玻璃渣,划破沉淀几十年的寂静,保安很快就发现纪哆并不在说什么国家大事,立即冲进来。
纪哆一面闪躲一面急吼吼道:“我可能要晚点回来也可能回不来了!记得喂猫!你去找贺学长玩吧,乖!别乱跑!”
陈姜生并不乖,也不想去找贺远寒玩。
对付纪哆,陈姜生是常胜将军,他能有一百零八招,招招不重样,招招立竿见影。他听着咚咚咚的脚步声,蓦地福至心灵地伏低做小,喑哑的嗓音让他像一只受惊小兽:“哆哥,告诉我出什么事了好吗?否则我会担心到晚上睡不着。”
借由笨重金属架子捉迷藏的纪哆大脑严重过载,只能选择安抚陈姜生:“我妈逼我退学或是至少离开这里,她和我爸都是校董,的确有这资格。不过你不用担心,她既然这么做了,我也打算跟她谈条件,只要能让我带我爸一齐走!”
紧接着是什么东西磕到金属的声音,然后电话咔嚓一声冷冰冰地挂断,陈姜生出奇的愤怒,额角青筋直跳。
他欠他的那一部分就能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了?
千百倍的偿还都不足以平息这些年的余烬,任何过失都不允许轻易抹杀。
他要让那张伶牙俐齿的小嘴一遍遍哭惨了直到泣不成声,再用黏腻chaoshi几近崩溃的余音喊他的名字。
在此之前,他不容许任何人见缝插针打扰他的报复计划。
秘书敲门送文件,门却应声而开,她眼前一花,办公室里和钱包一样空空如也,顿时:“?”
陈姜生宛如移形换影,刷一下出现在贺远寒的办公桌前,吓得他赶紧把桌上同事分他的一把瓜子揣进兜,在同事们如鸟兽散以及“祝好运”“好人有好报”痛心疾首的回馈中,亲切耐心地问:“怎么了?”
却见陈姜生弯下腰,简直像下班后瞒着老婆去马杀鸡,神秘兮兮地询问:“你在咱们学校有没有关系比较好的教授,最好是能说的上话的领导,我有事要托人办。”
“科大?”贺远寒默数着兜里的瓜子数,被咸到嘴巴疼,“你爸不是以你的名义捐了新校区吗,名誉校董?相传连你们宿舍楼下那一窝耗子都敢指天立誓说跟你是同穿一条裤衩的友谊。”
会议室里人头攒动,连空气里都夹枪带棍,仿佛下一秒就会一触即燃,让人非常想在十来度的初冬天气开中央空调吹吹。
匆匆赶来的顾凌气得脸红脖子粗,一掌拍在光滑的桌面上,声嘶力竭地咆哮道:“你有什么资格左一个何女士右一个何女士!难道何女士连纪哆的未来也不管了吗!”
严父翘着二郎腿坐着,休闲西装略显紧绷,手中端着一杯新茶——这回换成崭新的骨瓷盖碗和珍藏的茶叶。他悠闲地环视满屋的人,饶有兴趣道:“顾教授宅心仁厚,可知人知面不知心,别被那么个丧尽天良的蒙蔽双眼啊!何女士所作所为肯定有理由的,如果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她也不会这么做,大家都是知道的嘛!”
“放屁!”这可是顾凌搜肠刮肚能说出的最肮脏下流无耻的话了,他真是太堕落了。
严父目光傲慢:“何女士大义灭亲,是为了学校着想!他连我儿子都容不下,揍出轻微伤,说不定哪天还把你也推下楼呢!奉劝顾教授一句赶紧里这种人远一点,免得沾了腥洗也洗不干净!”
顾凌脸气得更红了,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你——”
校长赶在顾凌就要被气出急性心梗前把他请了出去,他对这群校董真是又爱又恨。
爱的时候恨不得抱起来MUA一口,被嫌弃也认了,比如说前几年一位名誉校董直接捐了座新校区,那时候科大还是科技学院,申请几次都被驳回的改名一下子顺理成章地通过了,从此以后摆脱纠缠不休的“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