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像梦中那般娇美, 也没有后来的尖锐。
薛予羡拦住公主,在她面前欠下身, 恭敬中淡淡透出一丝他也无法忽视的亲近:“公主金安。”
成华公主显然被他这样乖顺惊了一下, 她挑挑眉, 旋即带上一种疏离的、官方的笑容:“薛世子怎么在这?”
知慕,你怎么才来?
薛予羡脑中瞬间闪过这句娇俏的话。
公主曾因见到他而这样满心欢喜过,可又是在什么时候,慢慢远离了他?
是因为陆绶吗?薛予羡皱了皱眉。
“薛世子有什么要说的,不妨快些。”
薛予羡从公主的催促中回过神来:“前日公主受惊,臣多次想要问问公主是否安好, 但一直找不到公主。”
“哦。”成华回得不咸不淡,她以为薛予羡只是例行问安,就随意道:“本宫安好, 薛世子去做自己的事吧。”
眼见着成华公主就要绕开他,薛予羡不知怎么,突然出声:“臣这段时间可让公主生气了?”
成华脚步一顿 ,心中顿生疑窦,薛予羡今天未免也太奇怪,以往他可绝对不是个爱往自己跟前凑的。
她回过身,探究地看了过去。
“臣觉得,公主对臣似乎有什么误会?”
嗯?成华这下是真的觉得薛予羡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了体。
“你、病了?”
“不是。臣只觉得公主似乎不待见臣,自己想要挽回。”
成华看着他面色肃然,不像是作假,而那句挽回,更是由心底所发。
她不得不正视起来,好整以暇看着他,听听他接下来想说什么。
“以往种种,是臣做的不对。在御花园听见公主的话,已经后悔不已。”
“后来,臣又有幸同公主多言谈几句,发现是臣心中多有偏颇,才让许多事看似水火不容……”
成华像是赞叹般点点头,心里却冷笑几声。
好生难得,一向骄傲的靖安郡王府世子爷、大靖第一公子薛予羡,也能说出是他错了这样的话。
可是,这话又有什么用呢?
现在,她又在乎几分呢?她只想要陆绶。
成华面上淡然:“你这样,华裳县主可是会难过的?”
华裳县主景荣枝,薛予羡听到这个名字不由自主停了一刻。
他看着公主皎若明月般的姿容,想到了梦里凄婉的景荣枝,一时间有些怔然。
他爱的是景荣枝,却在梦中娶了公主?
他爱上公主,却又为了景荣枝和公主渐行渐远?
这些真的是他吗?
他在做什么?
那梦不过是半清不明,如今烦乱的思绪却是真实存在。
他定了定心神,摸出一方帕子 ,帕子素白色已经有些发旧,隐隐埋着金线,他将它紧紧捏在手心里。
成华看得清楚他的踌躇,毕竟是七年夫妻,就算是上辈子的事,翻篇了,可对于这些小的表情她还是了如指掌。
她不着痕迹冷睨一眼薛予羡,不知道他发的什么疯,又来拉扯她,又放不下景荣枝。
“薛世子,本宫说过,华裳县主和你的事,本宫如今不愿在意。”
她灿然一笑:“更何况,本宫有仇必报,你如若得罪本宫,又怎么还能这样同本宫说话呢?”
“这…… ”
成华捻着月白纱袖,“本宫不与你多说了,陆大人还在等本宫。”
薛予羡心中莫名堵了起来,他双眼微睁,看着公主娉娉袅袅的身影没进桃林,后面鱼贯而入紧贴着仪卫,直到再也看不清楚。
他微微叹了口气,东庭峰上,那位区区五品的陆大人,这番大概彻底成了朝廷新贵了吧。
成华公主不作停留,在染着药香味的偏殿走了一圈,轻轻踏进了内室。
在青白色的纱帐的阻挡中,隐隐约约还看得见陆绶趴在塌上。
成华蹑手蹑脚靠近了一些,她垂眸扫过,陆绶如同鸦羽的长睫微微颤抖着,像淋了雨的小麻雀在颤抖。
这几日,他一直都睡不安稳。
成华心里酸疼,她想看看他的伤,可每每只要她来,陆绶就格外执拗,连着太医也像是受了他的感染,清风亮节起来。
“陆绶?”
成华低低唤了一句,见塌上的人没有反应,她大胆起来。
葱白的手指像是试探着危险的小兔子,微微蜷着,但又坚定移向帘帐之内,与陆绶披着的绒毯只差一步之遥……
“殿下作何?”
暗哑的声音陡然响起,惊得成华一跳。
“你没睡?”
陆绶没说话,但成华却像是被石头砸了脚,紧张起来:“你是不是又疼了?我去传唤太医。”
陆绶扭过脸,眉目里难免染上苍白:“微臣无事。”
“那你……”
“殿下,”陆绶顿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