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说的仔细,他听得更仔细。孟星辰千恩万谢,忙拿诊金药费,被徐大夫制止,摆摆手沉声说:“这药送你的,当时赎罪了......”
徐大夫强忍住情绪,说:“那姑娘不是小产,好好将养应该还能医好。之前的药看似凶狠,其实留有余地,幸好你来的还不算晚,这药你拿着,等吃完了再过来取!”
“还有,你过来一下!”徐大夫拉着孟星辰坐下,为他诊脉。
闭上眼,这脉象......
徐大夫睁开眼,看着眼前青年人,喉结滚动,总觉得胸口堵着什么,怎么都咽不下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接近平常:“无事,我给你开副药,每日按时服用,不可劳心费神,忌大喜大怒,最好寻得一处幽静,静养些时日。”
孟星辰笑着说:“那就有劳大夫了!”
他偷偷将银钱放在椅子上。
果真,药抓好之后,徐大夫又说:“这药便宜,你拿去即可,见面即是缘分,当是我一片心意。”
孟星辰揖礼,道:“也没什么可答谢的,在下会些木匠活,您府上若有需要,随叫随到!”
“嗯,行!”徐大夫应得爽快,待将人送走,忍不住坐在父亲病榻前,垂泪愤懑:“这是个什么世道啊!”
重伤未调理,伤至筋骨。累极苦极伤及气血。神伤不怠,心脉有损。近看之下,他左眼为假。难以想象,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便就是按照医嘱,不喜不怒,不悲不愁,也难活过五年......
所谓情深不寿,人间八苦,似乎都在他身上应验了。
☆、第七十二章
夜里,阿夏醒了,屋里黑漆漆,只有她自己。果然,梦醒了,他就不见了。
她扑在床上哭shi了一片枕巾床褥。
孟星辰找客栈掌柜借来药罐,至于炭火,他花了点银钱,掌柜乐得屁颠屁颠,带他到厨房,豪迈说里面炉火任他用。
药煎上,他在院里走了一圈,找到几块原木,原本是做柴火的,还没劈开。到了他手中一阵打磨,雕榫凿卯之后变成工艺Jing湛的器具。
一拃宽,圆形水壶,形似手炉,外壁打磨光滑,内里为牛皮,里外有两层,夹层塞入棉花,可保温。
牛皮是拆了水囊取得,清洗了两遍,药好了,倒在里面。又取了一包,打开煎。
手上也未停下,带过来的银子差不多快花完了,他得挣点钱才行。阿夏现在情况,好多东西都缺着呢。
直到第三副药,他倒出来自己喝下。真苦,他翻箱倒柜找出罐糖,熬化了,再凝固成块,包好带在身上。
这个时辰,夜深人静,除了粥锅咕嘟咕嘟冒着泡泡,就只剩他或刨或雕的小动静。
天亮了,人们诧异于凭空出现的案几和小桌。
他一夜未睡,却丝毫不显疲惫,颇为谦虚说:“就地取材,做的不是很Jing致!”
这还不Jing致?那镂雕的喜鹊好似要飞出来。
材质不怎地是真。
他与掌柜说:“用了您几根劈柴,您拿去卖一卖,钱分您一半!”
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掌柜两眼冒金光,再看孟星辰跟看财神爷似的。
孟星辰不好意思道:“还有就是昨夜用了您二两白糖,一两白米,两个鸡蛋,您算算多少钱?等卖了钱回来,再给您!”
“哪里话?!咱哥俩还至于为那点东西掰扯,该用就用,不用这么客气!”掌柜这就称兄道弟上了。
孟星辰礼貌性笑笑。
有真本事的人,最是令人敬佩。同行的木匠中,有个年龄小的,忍不住问:“大哥,您学木工多少年了?”
孟星辰算了下回道:“有十六年了吧。祖上就是做这个,从小跟着学。”
“原来如此,怪不得!”小木匠兴奋说:“等我再学十年,能像大哥这样就好了!”
“.......”
一行人路上闲聊着去王府上工,正好路过见有卖馄饨面的,孟星辰要一碗,装进餐盒里。
快进王府时,他说道:“兄弟们,对不住,今天晚上请大伙吃酒!多帮忙担待点!”
众人答应的爽快。
进了府里,没干多大会,他就溜了。
届时阿夏还睡着,孟星辰有些不知所措,自己这样真的好吗?给了她不该有的希望,却什么都做不到......
阿夏睡得并不安稳,翻了个身,无意间看见门口有人,迷迷糊糊唤了声:“阿三......”
很轻很轻一声,尾音拉着很长。
“嗯”他应了声,腿脚根本不受控制。走近床边,盛药的圆壶还热着,放进被窝里,做暖炉刚好。
拿出米粥和馄饨面,笑着问她:“想吃粥还是面?”
她一咕噜爬起来,头发滚成一团,凑近他,娇憨憨说:“都想吃!”
一见她肿成核桃的大眼泡就知晓她昨夜又哭过,不由调笑道:“小哭包,总哭鼻子,不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