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黑背,警犬队里生了一窝,周闵慈给抱回来一只,取了个很洋气的一大串,什么“William the junior·Chou”,最后被傅十醒延续给咪咪取名的风格,就叫吴总。
之前养猫养鱼没个能长久的,傅十醒看着撒欢的吴总,但愿他能够茁壮成长到考公务员的时候。这一带养宠物的人也不少,吴总活泼,碰见别的小狗就窜过去嗅嗅蹭蹭,拉都拉不住。它跟一只金毛玩闹,主人是个年轻男人,看了两眼傅十醒,咧嘴笑了一下:“留个电话?”
周馥虞慢慢地踱步跟上来,还没开口,就听见傅十醒不假思索地说:“不好意思,我跟我老婆正在散步。”
周馥虞没有说话,蹲下身直接把吴总抱到了怀里——绳子的另一头还握在傅十醒手里呢。两个人转身又散步回家,肩膀挨着肩膀,傅十醒牵吴总,吴总牵周馥虞。
在刀锋血光里折腾了这么久,总算偷得浮生半日闲。自然戒断期过后,傅十醒失控的情况便改善了过来,但精神上还有遗留问题。周馥虞又开始陪他每周三次中山医精神科的报道,其他闲暇时间就随意在匡州这地儿游山玩水,光围着这小病人转。
歇了个长假,周馥虞再出现,竟然也是跑到公安大学当教授去了,教犯罪学,还能同官老师做搭档。惋惜质疑的议论是非多得能筑长城,就连关浓州也觉屈才,就算不从政,凭着手上掌握的资本,再加上头脑与手段,随意去哪个大集团当执行官都该被抢着要。
不过想想,周馥虞又不是缺钱好财的人,大概就是想求个单纯的环境罢。只是傅十醒总觉得这老王八蛋没这么善良,还真完全继承理想主义的胸怀了?
于是趁着一次去医院,要求提前一点结束诊疗,跑到外头躲在走廊拐角里听墙角。关浓州果然是要问周馥虞怎么不要江山要美人,还转性收心,直接归隐于世做个安贫乐道的五柳先生。
傅十醒听见他轻轻笑了笑:“潜龙终要投深浦。”
寅蛟方一化应龙,不仅事业上投了深浦,挂天上的白月光也下凡掉沟渠去了:周馥虞主动了提出要和傅十醒解除养父子关系。
这样重要的事情,被他跟问晚餐一样轻描淡写地说出来,让傅十醒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彼时他整个人锁在周馥虞的怀里看书,头抵在周馥虞下巴上,两只手搭在膝盖上,乖乖一团。书被拿在周馥虞手里,看完一页了就点点脑袋,好大架子,叫男人给他做人肉翻书架。
反应过来后,傅十醒险些要跳起来,猛地一仰头,鼻梁给撞周馥虞下颚上,疼得冒泪花,鼻头红得傻乎乎。但这疼痛也管不上了,嚷得比什么都大声,脾气天字第一号的大:“不行!周馥虞你去死!你休想跟我扯清关系!我不上当!”
周馥虞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跟在饭桌上哄傅十醒多吃一口饭似的,拇指和食指关节捻过去给他揉鼻子,还轻轻地呵气,让小祖宗多不舒服了一秒都心疼。
“不解除养父子关系,怎么办结婚证。”
傅十醒还在冲击中没反应过来,脑袋轰一下炸开,整个人晕乎乎的。直到周馥虞都已经把户口本身份证护照一溜儿都摆出来,准备给他讲行程了,才总算处理好了周馥虞刚刚说的是什么话。
周馥虞和傅十醒解除养父子关系,文书一寄下来,立刻就买了最早的一班飞机去英国,应了傅十醒十几年来的一个愿望——扯证结婚拿红本,老婆孩子热炕头,一生一世一双人,亚当夏娃伊甸园。
虽然这项民事关系仅在境外具有效力,还被周闵慈偷笑了小妈这样滑稽可爱,找洋大人升堂,但周馥虞还是用眼神警告了儿子,不许说你小母亲的不好话,且百依百顺地陪傅十醒坐最早红眼航班,守着使馆和民政局开门。
薄薄的一张绿头纸交到傅十醒手里,他欣喜又嫌弃,怎地这样简陋,不过总算是有一重让他心定的束缚,就算婚姻是爱情坟墓,那至少说明也有个尸体存放的地方。这结婚证就是一条铁链子,把上头的签字的两个人紧紧捆在一起,周馥虞和傅十醒就算死了,也必须得合葬在一起,血肉内脏一起被风化,骨灰从分子中子原子单位渗透交缠到一起没法子分开。
办完手续后两人匆匆回酒店休息,一觉睡到了下午。傅十醒第一次结婚,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摆放手脚,魂不守舍地跟没睡醒一个样,下床都能摔倒,只能像只小狗一样被周馥虞牵着鼻子走。周馥虞又是庆幸又是苦笑,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也变得和毛头小子一般的高兴,原以为只是哄小孩遂愿的事情,没想到心里也得了那样大一番安定欣喜,爱情实在是天时地利的迷信。
第二天早晨是被金色阳光和身上重量叫醒的——傅十醒把窗帘柔光的一层白纱扯了下来,罩在头上露出一张小脸,跨坐到周馥虞的身上,双手拿着结婚证放在胸前,挺直了脊背跟他说话:
“周馥虞,我跟你现在是合法的配偶关系。无论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你都要养我、爱惜我、尊重我、保护我、安慰我,并且不对其他人产生感情、不与其他人发生关系……”
从牧师那儿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