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着他脖子上的红绳,把玉坠子拎起来在晃了晃。到底是小精神病故意气他还是真的脑子不好使,就算是要偷着出去也不懂要把追踪器取下来。
周馥虞把他抱到床上去,小心地将衣服脱下来露出后背,一道道纵横交叉的鞭痕,血肉模糊得吓人。只是傅十醒知道,周馥虞没真的下狠手,就是这打下去的时候疼,伤口长得狰狞,下头的肌肉骨头其实一点事儿没有。
发红肿痛的伤甫一接触到冷空气,傅十醒忍不住颤栗了一下,立刻就感觉后头有一阵柔柔的呵气,怕他多疼一会儿都不行。酒精和消炎药一抹上去,难免又是一阵刺激,像什么东西扎进身体里了把痛觉神经一抽一抽着跳皮筋玩儿。
打是周馥虞打的,哄也是周馥虞哄的:“很快就好,乖,马上就不疼了,宝宝。”
傅十醒忍不住嘀咕:“要是有人问起来,我就说咪咪偷了一只老猞猁怪的修行,渡劫走火入魔,全往我身上招呼。”
周馥虞把纱布剪好,仔细地给傅十醒包扎好:“是。我的小祖宗说得都对。”
傅十醒哼哼了两声,不安分地扭了扭腰,结果大腿外侧被警示性地轻拍了一下。周馥虞替他处理好了伤口,然后便转身去浴室洗澡了。傅十醒听着浴室的水声响起来,从床垫里扒出一本日记本,一笔一划地写起来。
他不想被周馥虞发现这本日记。
晚间相拥而眠,睡前总要耳鬓厮磨絮语胡话一番,多是傅十醒说话多的。一开始刚接回来,人还是木木的,不知道的以为是小哑巴呢,就黏糊着周馥虞。每每周馥虞回主宅,傅十醒就抱着一只枕头,站在周馥虞的房间门口,不出声也赶不走。
一开始周馥虞会把他拎回房间里去,然而刚转身,小孩就从床上爬下来,亦步亦趋地又跟着来了。
他其实怕黑,如果周馥虞把门关上,一道缝儿的光都不给他留,那再开门就能看见傅十醒发着抖在外面站着,膝盖颤巍巍的——周馥虞回想起来,其实自己根本从一开始就心软了,关门还不到几分钟,就立刻坐立不安。
最后就由着傅十醒了,想来小家伙也可怜,脑子浑浑噩噩的,也从没有过什么疼爱温暖,就连在床上睡觉也缩成小小一团,想挨着周馥虞又怕他讨厌了,初被捡回家的灰扑扑弃犬一时受宠若惊,总觉得怎样都好,怎样都不好。
但他睁开双眼总是会在周馥虞怀里的,不管是自己挤进去的还是周馥虞揽过来的,那个怀抱温暖又安全,偶尔可能会有一些伤药或者烟草的气息,不刺鼻,反倒很舒服。那一段时间里他们从未交谈过太多什么,二十多岁的周馥虞正处在最匆忙的上升期,而傅十醒还是个精神心理严重创伤的小孩子。周馥虞回主宅的时间也不固定,频率高的时候一周一次,忙起来几个月也不见人。
可是很神奇的,傅十醒从周馥虞身上本能性地获取着安全与庇护,而周馥虞总觉得怀中的那个孩子令他怜悯,又叫他感激。
后来傅十醒逐渐笨拙地鼓起勇气跟他讲话,一点一点地打开了话匣子,好像是要把之前不懂又不敢说话的份额全部补回来似得。
但傅十醒一到中学,周馥虞敏锐地觉察出小孩的感情有些变化,立刻就不让他再随意来去了。傅十醒不懂,委屈地蹲在房门口一晚上也干了,撒泼地拿刀枪抵着周馥虞也做了,还是没用,最后还可能路过房门得听苟且靡靡呢。
于是他的睡前话匣子又被锁上了,可恶可恶,一直到了成年的夜晚,才总算又夺回了这项专属于傅十醒的天赋人权。万一要是哪天睡前没跟周馥虞咬耳朵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为了外头莺燕置气呢,不直接抬腿踹都算好了。越养大脾气越坏,小时候明明只会缩成一团的,长大后在床上天天双重意味地打架。
傅十醒怕压着背后的伤口,侧躺着窝在周馥虞怀里。大概是仗了被打的这三分颜色,觉得又有讨要无理溺爱的牌坊了,开口:“周馥虞,如果你不想帮我妈妈翻案,你可以不去做,但是你不能阻止我不去。”
周馥虞沉默了半晌,黑夜里只有寂静弥漫着。傅十醒以为周馥虞已经睡了,亦或是又利用这种无言来作为拒绝。气馁也没办法,说白了,周馥虞真的要掐死他不给一点余地,那今晚上也不是十鞭子的事情了。
傅十醒把腰又弓了弓,蜷缩得像胎儿一样,闭上眼睛准备入睡了。临近踏进黑甜乡的那一脚之前,恍惚着似乎听到周馥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夹着叹气的声音,只是意识实在太模糊,辨别不出具体的话语到底是什么。
次日早晨步双双如约来了周宅。她在周馥虞手下少说也有八年,这却只是她第二次来周馥虞家里,还是来还东西的。
她第一次来的时候只是个从沪上脱出来的小主持人,投诚了周厅长来这喝一杯仪式茶。三重门吱呀吱呀的打开,没想到后头站了一个少年,正拿了一枚针在绣凤凰,雍容华贵的红嫁衣映着白面仁儿格外动人。一整套气派的金红嫁衣,是个女人都没法子拒绝,就算是不想结婚的人看了也该立刻渴望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可那个神色淡漠的少年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