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把自己做恶梦的事情说出来,也把关于火场逃生的事情瞒了下去。还好周馥虞近期没有要用到他唱戏助兴的饭局宴会,不然这一开嗓可要丢人,加紧着让张妈每天给他清补凉雪梨汤四果汤轮着灌。
弈小南是教傅十醒唱戏的老师,双子塔饭店爆炸案的唯一丧生者。他那天去看场子,准备给自己的隐退宴做打算的,结果遇上意外,绝唱未出便音陨魂散。
傅十醒也不是学个什么传承发扬的,故在弈小南手下也就是正经地呆了五年,后面就两天打鱼三天晒网,周馥虞觉得够用就行了。但既入师门,就算不是关门亲传,逢年过节,还是会提着礼物登门拜访,偶尔闲暇也去梨园走走。
这个自闭小傻子命太好,当年周馥虞想着要让他学点有利可图的艺术,鸿门宴一开把匡州的名家都请来。些几个亲善的,主动问十醒,你喜欢哪个老师,想跟谁待在一块呀。他不懂这些,也没觉得这咿咿呀呀的东西好听,直接把眼神投向了周馥虞。
周馥虞重重地揉了一把傅十醒的脑袋:“那就选个最严格的,要狠得下心给随便打的。”
那自然就是弈小南了,唱得最多是刀马旦角儿,训练起徒弟来远近闻名的不留情。也算是一对王八对绿豆的师徒,毕竟傅十醒皮实,比起周馥虞Cao练他的那点程度,弈师傅抽他的水平也不过如此——他哪知道,明明是周馥虞背地里轻描淡写地又去和弈小南提过,也别打太狠,小孩子骨头软皮rou薄。
师傅总是吹胡子瞪眼的,唠叨起来同机关枪一样,戒尺打手心时尤其凶狠。人老了总是会喜爱卖大道理,弈小南也不例外。就算傅十醒充其量就是个来上兴趣班的旁听生,但是照样讲Jing神论道义,也不管这些掏心窝子的话,究竟能不能有超过三句能被听懂。
这人生如戏的道理啊,该是傅十醒学不明白的苍凉。
他提起这事,意思是想让周馥虞陪着他一块去参加弈小南的葬礼。周馥虞落在他额头上的手停顿了一下,思索了片刻,又落下来遮着傅十醒的眼:“节哀。”
这两字里其实一点哀悼的意思都没有,不过也正常,和弈小南有关系的人又不是周馥虞。再说,他养父性格就是这样,同人非草木一词南辕北辙,蛟血无温,喜凉薄Yin冷。傅十醒的睫毛颤了颤,挠得掌心一块rou痒痒。
周馥虞回答:“最近忙,地址明天跟方三说,有空就去。”
傅十醒轻轻地点点头:“知道了。”
次日果然又不见周馥虞的影子,只有外头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傅十醒坐起来,望着窗外,看见的都是红水,瓢泼腐臭,泥土和残花糅合出来一股血腥味,叫人作呕。揉了揉眼睛,把周馥虞的枕头抱起来凑到鼻间用力吸了一口,这才叫那种奇怪的幻象消失了。
可能是因为塞特赌场的事故,前夜掉进了火海里,追溯到十八岁那年市厅旧址的大火。那天他期待了足够久,因周馥虞是带他去查毒厂爆炸案卷宗和傅雪竹档案的。早年的资料分类保存水平不比现代科技手段,要翻动出调折腾了一个多月,且也不能保证会有傅十醒渴望得到的真相。
周馥虞还是带他去了,然而还没进入档案室,滚滚浓烟就灌进来,头顶上的悬梁掉下来,碰着汽油的火格外兴奋。老旧的建筑还没有洒水器,也没有足够严实的防火门,当层楼的消防设施都被蓄谋已久的破坏。二人被困在火场里,九死一生之际才被消防救出。
受损最严重的档案室里只幸存了极少部分的文件,里头没能留下傅十醒想要的那份文件。
算了,都是些断烂朝报罢。
洗漱完毕,傅十醒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正巧在播放《为公之道》,是他双双姐Cao刀的,续集之前的《看见匡州》。傅十醒记得这节目有周馥虞,不出意外应该就是那场去公安大学的演讲。
播的还不是正式剧集,是预热的特别访谈,除了请些业内的,还有平民百姓和娱乐明星,延续上一季的风光劲头造势呢。
左侧是周馥虞,着白色制服,坐姿颇为矜贵,双手交叠在大腿上,脸上似笑非笑,偶听些赞扬盛世太平的话才稍稍勾起嘴角,一副纳谏如流周听不避模样。
中间坐着步双双,访谈这种工作对她来说轻车熟路,何况还是主场作战。最右边是嘉宾席,一只长沙发是给市民群众的,另一只单人座大概是为哪个明星准备的——刚想着人就上来了,古有掷果盈车今有尖叫溢厅,这双顾盼生姿的桃花眼不是当下最为如日中天的许宁还能是谁?
周馥虞跟许宁旁若无人地对视上,致意一笑。三人是这场访谈会的主要角色,步双双作主持,许宁当噱头,周馥虞镇场,切入一段《为公之道》和《看见匡州》的剪辑预告后,市民代表和各层警员便轮着上场,开始正式的访谈。
傅十醒趴在沙发上抱着咪咪,隔着屏幕与电流去认真地抓捕周馥虞开金口的机会。他觉得这男人的声音很像一种西洋乐器,不是低音提琴,虽然也是醇厚低沉同酒一般,具有一种庄重叙事感,但一来提琴这乐器有些广为人知,在傅十醒心中已经配不上周馥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