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之曰夫人每每寻吾名于册间,今远行,余高阁眺览,料当年之景应无二致。想向来美事,须试之清浊,当两处多磨。大梁书画皆写意,昔闻西洋技艺写实,遂请先生教吾,得此劣作,同之相较,十之无一,夫人眉淡,却有春山之黛,清细瘦,却聚山水之灵,吾不才,穷极工巧仍描摹不得。」
旁又落下一沓纸,分了次序,简单装订,旦见封面写到《致远志》,乃方致远字迹,所记皆为家常小事。关雨霂以手抚之细看,一边不由得滚下泪来,晴平不识字,朦然不知,遂乱嚷一声,意欲唤来烟霞,关雨霂见了忙一手拉下她,唬着她不要说话,今日之事也不要同别人说起。晴平见势,便不敢作声儿了。
关雨霂见她消停了,便旁落无人地接着读,字字平实无华,却字字都往心间儿上撞,叫人颠倒神思。忽而方才的泪落在纸上,关雨霂慌了,手一撒,泪眼汪汪地看着一旁的晴平,一把扯着她胸前的衣襟,竟在晴平胸口哭了起来,咿咿哇哇地说着:「晴平,晴平,从未有人待我这般。」
晴平哪见过这场面,手里捻了一层薄汗,好在她心思不细,不停拍着关雨霂的后背说着:「夫人没事,没事。」
关雨霂一口气凝在胸口,想到诸日种种,没招了。
作者有话要说:
雨霂,没招了,就从了呗?
致远,卖得一手好队友。
王大,致远,是同一种顽童。
晴平,多坦诚一姑娘,书生不晓得珍惜。
第53章 章五十一
话说上回说到方致远早早从定州回来了,因想到所留时日不多,便不曾捎上书信,正事一结就忙着往回赶了。那日关雨霂在书房稀罕地里写小文,她往日多读少作,即便提笔写些什么,也不过填词作诗而已,不大好拿捏冗长词句。可人一闲久,就易忘事,有些事她不愿相忘,故挑了个日光似泼的午后在纸上泼写二三,不料一段话刚收尾,正是笔酣墨饱的时候,门嘎吱嘎吱地开了。关雨霂不紧不慢地抬眼,心想今天又是哪个没规矩的丫头,不料见着的却是那位半月不曾见着的人。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关雨霂吓着了,方才的气定神闲都散了,连手里的笔都没拿稳当,啪地一声打在了裙角,同将士没抓稳戟又有何区别?她慌忙弯下身去捡,一边捡一边说:「怎么回了,不是要同山水结缘吗?」
方致远笑她,称:「玩笑而已,你当真信了?」
关雨霂收拾了一下地上笔墨,顺待扯着污墨的那片,故作镇静地给她瞧:「方大人真是喜欢寻我开心,书信也不来一封,进门都不说一声,害得我衣服都花了。」
「没待上几日,书信倒还不如我快,再说我一回来哪都没去,不就来见你了吗?可比书信管用?」方致远想走近了看看那片墨水,若是洗不掉的话,就去给她买件新的,不料是方致远走一步,关雨霂就退上一步,由不得她起疑,便问道:「今日在摹哪篇?给我瞧瞧。」
关雨霂嘴一抿,一时眼波流转,轻声道:「大人刚回来,看我练字做什么,我去叫烟霞先帮你换身行头吧。」
方致远一直往里探,不知是不吃这套呢,还是没事闲得慌,又或是一味地想待在她身旁,嘴上说着:「看一下,又不妨事。」关雨霂眼一垂,想她是哄不走了,又起一计:「今日写得不好。」
「怎么不好了?你也得给我先瞧瞧才好定论。」方致远更近一步,关雨霂仍是不依,她本来不大当回事的,可见了她百般不情愿,反而更加好奇起来。得有什么东西,能让她如此护着?
方致远心想若是拼硬,她定是斗不过自己,一时忍不住嘴角的笑意,是一个快步要绕到书桌后偷瞄。关雨霂沉了口气,判定她是真铁了心要同自己耗着,马上转身把纸揉成一团,往她身上扔。她怕真是慌了,扔东西都不着调,方致远笑着把纸团接得稳稳当当,关雨霂一个眨眼意识到了不对,顺势乘那人得意之际,猛一伸手夺了过来,只给方致远留了个纸角,再一扭头,便是往屋里跑了。方致远也愣了,平日里轻轻软软的人,抢起东西来倒是挺有架势。时间不停等人,就此一遥思,让方致远不仅没追上人,还被堵在了门外,只得干喊她的名儿。关雨霂关着门,一声不应。
方致远其实也猜不大出她写了什么,但不知怎么了,见了她方才模样是心头格外的欢喜。她在门外愣是站了一会儿,眼前忽然闪过方才的匆匆一撇,是她仓皇而逃之时,发丝轻撩,露出的红透耳根,煞是可爱。反常?反常就对了,当初自己也是如此,今儿个该轮到你了,是天道轮回,造化弄人,方致远说不出个什么理,只晓得自己得意坏了。见她半天不应声也不开门,方致远决定顺着她的意,晾一下她,好让她红透的脸白回来。这时她想到了自己手上还存了个纸角,便将它展开,上面仅有一字:「语。」乃寻常字迹,不似刻意练字所为。单凭一字虽瞧不出个什么,可谎称练字是罪证凿凿,关雨霂常哄得自己团团转,可算是失手了。方致远裁夺盘算一番,沃然有得,遂大摇大摆徜徉而去。不顾。
可落在房里的关雨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