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壶不开提哪壶,方致远轻哧道:「别提那个苏棣,提了就烦。」
「嘿,你这人,别人又没怎么你。」薛远甫不知道她恼个什么劲儿,就回头瞧一眼她的神色,只见方致远摇头晃脑地,最终落给他一个不悦的眼神,说:「单纯看他不顺眼罢了。」
薛远甫也晓得她的脾气,便没同她多言,换了法子唠嗑:「你啊,头一天回?」
「对呀。」
「怎么头一天回就往我这儿跑,回过屋了?办过公了?」
方致远抿了口酒,说:「这不是看重你嘛。」
薛远甫知道她满口胡言的德行,不甚领情,回道:「怕是折福了我,无事哪会找上我,怎么不同你那位志趣相投的夫人说事儿啊?吵架了?」
方致远忽扬眉,神气得很,说:「没吵。」
「也是,我看你挺高兴的。」薛远甫看不大明白她卖的哪壶药,回话也开始不上心起来。
「是啊。」
「怎么就高兴了呢?」
方致远笑着答:「瞎高兴。」
薛远甫皱眉,嘀咕今天没一句话是听得懂的,莫不是酒喝多了,摇头道:「唉,真是受不了你这人。」
医馆收摊了,方致远就着帮薛远甫收尾,她小时候被薛家收养,做起事来也是轻车熟路。薛远甫莫名感到眼前的景象有些熟悉,好似回了十多年前,那时二人还高不过柜台,在夕阳西下之时,家燕归巢之刻,一家老小一同清点铺子,收晒了一日的药材,温温热的。那般旧景,在方致远上京赶考之后便再也没有过了。薛远甫又何尝不知她走了哪条路?只道是她同自己越行越远,越发琢磨不定了。他突然感到一阵疲累,想送客,可是见她兴致浓,想是会赖着不走的,因念及如此时日不常有,便忍了。
果不其然方致远一句话没提,就自如地钻进厨房帮着摘菜,打下手了。就着薛远甫做的小酒小菜,二人闲聊了些旧话,叹了叹再也回不来的光景。申洲,多好的地方,茅屋板桥,邻里和顺,鱼虾相戏,海燕成群,白日里浪逐青云,夜里月落长江……若不是那年海上风涛,自己如今又在何处?关雨霂……又当在何处?
方致远没喝多少酒,却不知怎么身子忽觉微热了,臆想无边也无端地漫开来,她走在路上,想近来抚州确实繁华了一些,夜里省出一只手来不用提灯了,只见她背着手兴致盎然地踢着小步回去了。她到家瞥了一眼窗,灯已熄了,是在意料之中,想自己晚归,怕也是在她意料之中。方致远找凌桥取火拿了个小灯,轻轻地推门进了屋,四下悄无人声,不由自主地轻唤了一声:「睡了?」
见没有回应,方致远摸索着倚上了熟悉的榻。烛灯微微,悠悠火光跃在她眸里,愈发看不出心思。良久,说道:「雨霂,我想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雨霂,没事不要乱翻别人手机了(笑)。
第54章 章五十二
关雨霂那天夜里睡得不实,影影绰绰间感到有人回了屋,却身陷在沉梦里醒不过来,极为不真切:乃一暗夜,层云蔽月,有暴雨来临之势,方致远行于茫茫黑夜,不知所向何方,予立于身后,欲与之相随,然动弹不得,尝唤她名,不应。
梦里方致远步入漫漫黑夜,不得一点踪迹。关雨霂是时醒了,分不清时辰,旦见窗外森森一片,好似梦中不见五指的夜,直叫心头发慌,便在床上裹紧了薄被辗转反侧起来,到天将明之时方入了浅觉。待到睁眼,已过了早饭时分。她随意拾掇一阵,想出门同丫头们招呼上一声,好借着方致远出门办公之余在家补眠,不料出了里屋,见那人还躺在榻上。
方致远不是贪睡之人,关雨霂听她轻喘,遂蹲下细看,只觉她额头滚烫。唉,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又挑了个好时候,昨夜本就无眠,心情亦是一团,盘算好了的要避而不见,今儿这么一病,莫不是什么活又都落到自己头上来。关雨霂心里虽碎碎哝哝一阵怨,可眉眼间又展露着实打实的心疼,那便是一摇头一展眉,抛了胡愁乱绪,只晓得出门拿shi帕子为她擦脸了。不料一个不小心忘关了门,转身回来便看到烟霞同筱秋小心翼翼地探着脑袋往里瞧,关雨霂在身后佯咳了一声,二人忙转身问安。关雨霂此刻不消得同她俩话些家常,冷冷清清立在门边将事情都同丫头们交代了:「大人今日病了,筱秋你去官府告假,烟霞替我将薛大夫请来,再叫晴平打盆水,给我端碗清粥。」说着,把一干人等都支乎走了,自去房内掇了个小凳,耷拉着脑袋地盯着榻上的可怜虫。
哼,睡得还挺好。
至于院子里又是另外一番景象。筱秋捶足顿胸,同烟霞斩钉截铁地讲:「你看,准是吵架了吧,我刚才瞥到一眼,大人竟然睡在外屋!」
烟霞轻柔柔地一声嘘,摸了摸筱秋圆圆的脑袋,示意她小点声,心虚得筱秋赶紧往门瞥了一眼,果然又被扣得死死的,一丝光都透不过,此情此景有些过于熟悉,勾起了筱秋一些不好的记忆,忽觉得瘆得慌,猛是一哆嗦。
不过多时,薛远甫来了,诊断一番后说大约是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