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燕山。
穆燕山逃难途中与父母失散,带着幼妹在剑南城以乞讨为生。他小小年纪便表现出了非凡的统领才能,很快就成了小叫化子们的头领,不畏当地恶霸势力,屡为穷人出头,也因此得了个外号“穆化子”。
其后数年,济江以南形势风云变幻。由于大量北方难民的涌入,当地陷入混乱之中。各世家贵族、各族裔为了维护财产,开始蓄养武装势力,打击敌对派系、镇压难民。加上济江以南本就是少数族群聚居的地方,各族群之间因信奉不同、争端不断,也屡起战事。南方,渐渐形成了军阀割据、各占一方的局势。
远在涑阳的殷国朝廷,慢慢失去了对济江以南的控制,朝廷法令、旨意、州衙,形同虚设。
穆燕山十五岁那年,不知何故得罪了剑南城势力最大的军阀洪氏,带着十余人逃入深山老林之中,占山为王、落草为寇。
昔日跟随穆燕山行乞为生的小叫化们闻风而至,数百人便在剑南山的天门洞相依为命、劫富济贫。洪氏家族屡派Jing兵围剿,却次次大败而回。
就在这一次次的反围剿中,穆燕山势力逐渐强大,终于在最关键的一役中击溃了洪家军。
穆燕山控制剑南后,颁布了一系列安民的法令,令士绅丧胆、百姓称快。他以剑南城为根据地,不断扩充其势力范围,渐渐成为了济江以南最不可忽视的一派军事力量。
十年来,殷国朝廷也屡次派兵南下,试图镇压叛贼、收复南方。但正因为过了济江便是穆燕山的地盘,朝廷大军屡次都折损严重、无功而返。
加上殷国一直在北方与丹族激战,国力损耗严巨,只能眼睁睁看着南方国土一寸寸落入叛军之手。
谢朗遥望南方,轻声道:“师叔,你方才所说这一役,莫非就是穆燕山率一千人,斩杀洪氏数千大军的天门山之役?”
“正是。”薛蘅微侧头,见谢朗眉头微皱,唇边不由涌起一丝冷笑,“师侄莫非怕了不成?!”
谢朗转头,迎上她的目光。他眼神澄澈,神情坦然,毫无躲闪与畏惧,轻声道:“我不是怕,师叔。真正的男儿,就应该不畏生死,将这一身热血洒于战场之上。”
他再望向南方,神情肃然,“我不是怕,我只是对这个对手很尊重。一个高手,若是当世再无可与他对决之人,那该是何等孤独之事。”
他微踏前两步,站在崖边,仰望晴天白云,朗声道:“迟早有一天,我谢明远,要与他穆燕山,在战场上一决高低!看谁才是这当世最杰出的将才!”
他越来越大声,说到最后,声音清亮、气势凛然。恍若面前就有千军万马、漫天烟尘,他要持枪纵马、浴血杀敌。
山风拂来,将他的声音远远的送开去,满山春色,在他这句话下越发灿烂。
天空中有一个黑点在不停盘旋,似是山间的雄鹰,在振翅翱翔。
春风拂面,谢朗站在崖边,仿佛有种乘风飞翔的感觉。薛蘅盯着他看了片刻,微哼一声,转身继续前行。
谢朗忙转身跟上。薛蘅走了很久,才忽然说了一句,“你现在还不是穆燕山的对手。”
谢朗问道:“师叔,您见过穆燕山吗?”
“没有。”
“那―――”
薛蘅很严肃地望向谢朗,“师侄。”
谢朗正容拱手,“请师叔赐教。”
薛蘅似是比较满意他谦逊的态度,嘴角勾了一下,闪过丝笑意,又迅速平复,说道:“你记住:穆燕山这个人,极擅先隐藏实力,迷惑对手,但一旦他发动攻击,那就是雷霆一击,将对手彻底歼灭,不留丝毫余地。”
说完,她不再看谢朗,继续前行。
谢朗将她说的每一个字都用心记住,又一路细想。等翻过了一座山头,薛蘅坐在路边歇息,他才凑了过去,满面认真之色,“师叔,我想好了,如果和穆燕山交战,得以不变应万变。”
走了这么久,不见谢朗出声,薛蘅也没在意。这刻见他这神色、这话语,竟是一直在琢磨自己那几句话,不由微带讶色看了他一眼,“你说说。”
谢朗极好兵法,又在北疆与丹族作战三年,积累了不少经验。此刻与薛蘅说起行兵布阵,虽然饥肠辘辘,却越说越Jing神。一番切磋,他发现薛蘅于兵法一道,竟似不输于任何一位将军统领。大部分时间是他在提出作战的方法,薛蘅说得不多,但只要她一说,必切中要点,让他得费些时间来思考,再改变行军策略。
二人这般“舌战”,竟似各自指挥着千军万马,沙场对敌。你按兵不动,我就引蛇出洞;你迂回作战,我就分段截杀;你调虎离山,我就瞒天过海。
这样边走边说,天近黄昏,二人才找到一处山洞歇脚。谢朗也不感饥饿,又
摆起了石头阵。直到薛蘅从附近打来山泉水,他仍蹲在地上摆弄着石头。
薛蘅低头看了片刻,慢慢将水囊递到他面前。
谢朗抬起头,见她望着自己,神色不再象前段时间那般冰冷,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