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谢朗忙应了,她却未躺下,而是靠在一棵松树上,合目而眠。
明月逐渐西沉,树上传来了松鼠打架的声音。谢朗想起薛蘅这两日内连救自己两次,艰难逃亡,想让她多睡一会,恐松鼠将她吵醒,拾了一块石子,听声辨位,弹了出去。
松鼠受惊,“吱吱”叫着散开,谢朗一笑,转过头,目光落在薛蘅身上。
薛蘅此时正靠着松树,她虽合目而憩,但左手横放胸前,右手还握着根树枝,双肩微微耸起,竟是一副防备到了极点、随时准备跃起攻击的样子。
谢朗叹为观止,却又有了几分敬佩。心道若是此人身为男子,入伍从军,只怕义兄裴无忌都要甘拜下风。
眼见她似是被背上的铁盒梗得有些不舒服,他想了想,脱下外衫,折了几下,轻轻地,塞在了她颈后。
薛蘅却猛然睁开双眼,右手握着的树枝挟着风声扫了过来。谢朗吓得往后一翻,叫道:“是我!”
薛蘅收住树枝,站了起来,谢朗的外衫便掉在地上。她低头看了看,愣了一下,转过身,背对着他,用树枝将衣衫往后一挑。
谢朗忙接过衣衫穿上,见她已大步往西北方的崇山峻岭走去,跟上问道:“师叔,我们不去定州吗?”
“你说呢?”
谢朗沉默了一会,道:“也只有折道了,那些人只怕张开了天罗地网,在去定州的路上拦截我们。”
薛蘅走了会,还是问了出来,“你猜出那些人的来历了?”
谢朗叹了口气,不欲将朝中勾心斗角的这些事情说给她听,便不再开口。薛蘅却冷笑一声,“那些人都是殷国人。殷国的武林人士,明知这是陛下要的东西,还敢来抢夺的,只有一个目的。”
谢朗心情沉重,他与平王都想到消息一旦泄露,会引起南梁北梁、南方诸叛军以及丹族人的抢夺,但没料到,第一个下手的,竟会是本国中人。
若是不能顺利将《寰宇志》护送回京,只怕雍王与弘王,马上就会以此为借口对平王发难。而他们两次抢夺不成功,可能会故意将消息泄露出去,引来其他诸国势力的抢夺。
这一路回京,只怕再也不能太平了。
他停住脚步,望着北方天空,只觉在战场上快意杀敌,要比这应付小人的暗箭痛快百倍。这一刻,他是这般思念那些一起出生入死、奋勇杀敌的同袍兄弟。
北方一碧晴空,数团卷涌的白云恰如奔腾的千军万马,气势浩然、江山折腰。
由菅山往西北方向走是连绵数百里的崇山峻岭,森林深幽,山冈险峻。因为崖石多为黑色,且呈片状,如同被刀削过一般,故得名为“铁刀岭”。
二人决定穿过铁刀岭,往西北绕道陵安府,再北上丘阳,返回京城。虽然这样一来,要比走水道或定州的官道慢上个多月,但眼下对手可能在定州布下了重重陷阱,也许只有走这条路,才能避开截杀者,顺利将《寰宇志》护送回京。
谢朗在北疆与丹族作战时,也屡有山地战,本以为穿过这铁刀岭不过小事一桩。但走了半日后,他才知南方的丛林与北方的高山密林大为不同。
北方多为参天杉木,土质较硬,山势平缓,纵是岷山,也仍可在林中拉缰驰马。而南方的山,多生灌木,土质稀松。走上个多时辰,谢朗的绸质外衫已被灌木勾破,脚上一双黑缎面布靴也是泥土累累。
反观薛蘅,由于她穿的是最厚实的那种蓝布衣裳,脚上蹬的是一双绑腿藤靴,走起路来步步生风,谢朗丝毫不敢懈怠,才能追上她的脚步。
薛蘅大步走着,经过一处山崖时,忽开口道:“师侄。”
“是,师叔。”
“你可熟读兵法?”
谢朗点头,“还行,与丹族作战三年―――”
薛蘅打断了他的话,“丹族多骁勇,不善诡谋,你读的那点子兵法自也够了。”
谢朗大为不服。薛蘅停下脚步,指着崖下,侧头看了看他,“若你领兵五千,我领兵一千,在此处作战,你当如何布兵?”
谢朗心中嘀咕:我五千,你一千,直接灭了你就是,若不能灭,我没脸再活在世上。
他想压压薛蘅的长辈架子,便细心地看了看周围环境,思考片刻后道:“若体恤下属,不想有太大伤亡,我将以一千五为左翼,一千五为右翼,将敌军往这崖下赶。待敌军再无退路,中军两千先以箭矢灭敌主力,最后以Jing锐一举全歼敌军。”
薛蘅嘴角略有嘲讽之意,“我军背靠悬崖,无后顾之忧,前列持藤牌铁盾,你的箭矢无用。我军早在前方和左方布好陷阱,待你中军前突,落入陷阱,阵脚大乱之际,我军集全力攻击你左翼。”
谢朗心思急转,道:“我当随机应变,右翼绕后方援助左翼。”
“从何处绕道?”
谢朗指着崖下右前方一处灌木丛,“当由那处直插左翼。”
薛蘅嘴角嘲讽意味更浓了些,转身在一旁的灌木丛找了片刻,折了一根枝条,递给谢朗。谢朗接过枝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