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忙碌不堪,除了准备主子们出行的用度之外,还要尽力挑选出那些年轻能干的宫人随行。至于年老体弱、且不讨主子们欢心的,随意发上些碎金碎银,就让他们出宫,自生自灭吧。
光这一项,就足以让宫人们惶惶不可终日。有其是那些在宫里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姑姑、公公们。一旦出了王宫,无家亦无根,还能去哪里?
到了这时候,为了争上一个随侍的名额,到主子上司这里说好话,塞银子的比比皆是。可到最后,还是富者越富,穷者越穷罢了。
于是,便有些个走投无路的宫人打起了宫中宝贝的主意。小到一个瓷勺、酒盏,大到花瓶、鼓乐,只要能弄出宫去变卖的,都偷偷夹带出宫了。
小偷小摸的行径,宫里头抓了一拨又来一拨,查之不绝。
到最后,就连个别主子娘娘也命令下人做起了这等勾当。要问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宫中宝物太多,带之不尽么?
为了轻装便行,每宫配给的马车数量都是有数的。除了太后之外,妃嫔一级,也就两辆马车,一车载人,一车载物。品级再往下的,随行的空间都更受限了。
这么算起来,装不下的东西太多了,还不如趁早换了银票,叠成一沓,往身上一揣便是。
就这几日中,大晟宫的回廊下到处是闷头疾走,疲于奔命的宫人。
平日里百般呵护的花草藤树,到现在也顾不上了。碎了的花盆陶片就用脚往路肩边上一踢,一枝枝花jing翠叶被踩在脚底,发出咔嚓的响声,不仅无人怜惜,反倒让人觉得碍着了。
短短几个日升日落之间,整座大晟宫就好像被打劫了一般。繁华与秩序不再,满目苍夷。
康宁宫中,太后病得迷迷糊糊,一切都由琪姑姑打理。其实,这主子不清醒的时候,越是不好取舍。吃穿住行,那一项都少不了太后惯用的物件。
两天之内,仅康宁宫一处,就收拾出十几辆马车的物什,什么矮桌、屏风、沐浴的雕花大桶等等,都不敢拉下了。就这,还只是刚开始筛检撞车呢。
除了物件之外,太后中意的厨子,喜食菜品的原料、佐料,好闻的瓜果,惯用的浣衣娘,哦,现在又多了一车良药、补药,当然还有御医、医女之类,都要随着。
仔细想想,光是王上、太后的随行,就不下几百人了吧。
兰婷宫中,琉贵姬挺着个大肚子在屋里指挥这几名下人们。这个要带,那个不要带的,光说话就说得口干舌燥。
按照贵姬的品级,琉儿本来只能配一辆马车的,可念在她腹中麟儿的份上,又多了一辆,可琉儿似乎还不怎么满意。原因无他,只因她的马车比那些娘娘们的都小了一圈。
汶兮宫中,梁妃这里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两位公主都有单独的车架与其放置物品的马车。再加上她自己的配给,空间上本就比其他人宽敞不少。另外,近几年来,一直由她主持着后宫日常事务,一些宫中日志,内府例报等等,也都由她管着。为了这些东西,内府又额外拨了一架马车,几名宫人给她。
汶兮宫中收拾得仅仅有条,琐事都由玫儿主理着,梁妃甚至还有工夫见娘家人——程天伯,程大人。
乱世当中,还要经历一场出宫迁移。
生活上是不便了,可对于“某些事”来说,却是便利了。
梁妃此次叫程天伯过来,不为别的,就为了琉儿。身怀六甲却要长途跋涉,北方的道路崎岖,在这中间,无论发生些什么都不奇怪,不是吗?
梓坤宫。是所有后宫中唯一一如往常的地方,香烛泥佛,到哪里不是拜呢?
更何况,她打一开始,就没打算再随着晟宫的兴没而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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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都一事,进行得如火如荼。晟宫在先,沛都中的贵族、百姓在后。
每一次日升与日落之间,都会有大量的物品被打包,也会有大量的物品被丢弃。
熙熙攘攘、车水马龙还在,可每一个经过的人,表情都不同以往,目的地也不同以往。
十日之期才过了三日,沛都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第三日的夜,寂静如前,漆黑的夜空,没有半点星光,夜没有一丝微风。正是春末的时候,夜晚还裹着几分凉意,人们阖窗而息。
却不想,一阵火把的光亮,伴随着冲锋的马蹄声,如巨浪,如风啸一般吹入了沛都城中!
匪夷所思的,本该紧闭的城门在月黑风高之时大开!
公良长顾率骑军先锋经由松城,直取沛都城内!
与此同时,驻沛营、京卫令中都出了叛军,一夕之间,沛都乱作一团!
蒋通率领着城中的晟军与马族的侧营纠缠到了一起。
郭项闻讯,一面让手下在城中抵挡,自己则是连夜入宫。
宣于嶙、太后,还有各宫的主子都是在睡梦中被挖起来的。
“马族进城了!”
“叛军进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