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绿,当沅州废墟中再复生气的时候,公良长顾的先锋队距离沛都仅百余里之遥!
连天的烽火远照王城,朝上朝下,军内军外,都乱成了一锅粥。
二百里加急的快马飞奔入宫,报的是桂城告急。这桂城,就在房玄寺所处松城的西南方,近如咫尺。
传信兵通过了一进进廊宇。军中急报,无人敢拦。
直到了乾祺殿外,才停下脚步,喝几口水,等待王上的传诏。
乾祺殿中。
宣于嶙以手撑头,软趴趴地歪在龙椅上,身前的桌上没有奏章报折,倒是凌乱地摆了酒壶、酒杯。
殿中,也没有大臣奏对,反而是赵妃等带了一群舞姬翩翩起舞。
编钟的响声似天外来音,拨云穿屋,回萦耳畔。
“王上,臣妾跳得好看么?”赵妃携彩扇生风,举止如幽兰,游步似龙凤。
一袭粉色的舞衣束腰盈摆,玉袖长舒。淡粉的彩纱一旋转起来,犹如樱花片片,其上绣制的各色舞蝶也栩栩如生。
曼妙的舞姿,姣好的面容,在长袖的遮掩开合间时隐时现,看得宣于嶙几乎忘却了呼吸。
“好看,好看!”他伸出右手,临空举着,在自己的视野中,追逐起殿下若仙若灵的身影。
赵妃善舞,这也是她能从一众素女中脱颖而出的原因。
仅是一串回转跳跃,就让宣于嶙痴醉了。
王上正是入迷的时候,乾祺殿的侧门悄悄打开,小棱子不敢坏了气氛,只好绕到龙椅的一侧,弯腰候着。
“怎么了?”宣于嶙一见他走进,就蹙了眉头。
“王上,是二百里加急的军报。”小棱子小心翼翼回道。
“前方又怎么了?”宣于嶙的语气更不耐烦了,军报日日听,听了有小半年了,也没见传来过好消息。
从八百里加急,到六百里加急,再到四百里加急,如今又来了二百里加急。
听来听去,不是哪里告急就是哪里沦陷。
你说宣于嶙急么?总归也是急的。
可人在沛都王城,一看不见烽火,二听不到鼓号。
该催郭项用兵的,他已经催了,该从宭州借兵的,他也已经借了。你说,这前方战事怎么还不得消停呢?
吃饭来报,睡觉来报,好容易放松一会儿,看爱妃跳个舞,又有军报。
宣于嶙是厌了、腻了、烦了。
他举起酒杯满饮了一大口,待放下酒杯之际,杯底是重重地砸在桌上的。
“哐当”一声,振得殿中乐师舞姬都停了动作。
“王上,什么事儿让您不高兴了?”赵妃提着裙摆走近,软言软语问道。
“还能是什么事?不就是前些那些将士,关键时刻都不顶用么?”宣于嶙伸手,将赵妃拉到自己身边,搂在怀里坐下。
“王上,”赵妃伏在他胸膛上道,“臣妾的舞才跳了一半,这可是为了让王上高兴才连夜练的。王上您,也不差这一会儿工夫吧?军报迟些再看又何妨?”
赵妃说着,还斟了一盏酒送到宣于嶙唇边。
宣于嶙当即接了,他伸手握住的不是酒杯,而是赵妃的柔荑。
“爱妃,你说得对,寡人也不差这半支舞的工夫。跳!继续跳!”
王上的话一发,乐师舞伶又转了起来。
乾祺殿中歌舞升平,小棱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只能垂着脑袋退下。
说是一支舞,可美酒佳肴,美人翩翩,笙箫一夜,不曾断过。
次日,当宣于嶙从宿酒中醒来时,松城城楼上的旗帜早已换了模样。
又一份军报送入,宣于嶙还在怪着郭项等人无用,康宁宫又传来了消息——太后娘娘气急攻心,一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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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城失守,使天下局势变得明朗。
早朝中,秦玉、梁天伯等大臣已经提到了迁都北方一事。
本以为,此等大事尚需举朝要议一议,可没想,宣于嶙这龙椅坐不安生,早就心存惧意。秦玉等人的提议才开了头,他就拍了龙案。
紧接着,便是定日期定行程,大晟宫内,显出史无前例的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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掖沛庭。
陆普在堂中来回踱步,心焦如焚。
王上要北迁了。
计划中,君王、后宫眷属的队伍在先,由郭项亲自领兵护送。
至于臣子等,按官阶排序,且得在后垫着。
当然,官员的掉队与否,生死病弱,郭项是不会在意的,他的任务,只有保护好王上与太后。
这也让陆普举棋不定。
他烦恼的,是要跟王上一路,还是……
想他“代理”掖沛庭尹一职,就是管辖沛都内大小事务的。可去了北方,宭州有宭州王管辖,哪里轮得到他插手?离了沛都,他这官位……这下子,恐怕不是把“代理”二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