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景琛这几天有点上火,牙龈炎犯了,吃点东西疼,说话也疼,捂着个嘴,嘟嘟囔囔地骂,这他妈什么事儿都赶一起了!
头一件就是省政委换届,他们那一派失利,候选人不知得罪了谁被人搞下去了,换上老沈这么个喜怒无常的老狐狸,一上台就搞大换血,局势颇为不朗。他这官本来也是仰仗他舅舅在省政厅的影响力得来的,现在舅舅明显呈颓势,最近又检查出肝癌,眼看庇荫大树将倾,许景琛也担心自己在市局的前途,忙请郑委出来商议对策,单位家里两头忙,处处忙得让人火大。
手底下又不省心,三天两头给他惹事,这不才消停两天,老赵又来报,治理队的小子跟几个农民工闹起来,民工被打报警,又摊上老顾那块硬石头,被罚了几百块,那几个人觉得丢了城管执法的脸,晚上去西郊找事喝了点酒,一不小心就把那几个农民工打死了,手下人也是慌了,只能一把火连着房子一起烧了,不过好在里外邻居都买通了,口径一致都说是意外失火。
只是还有一件事让人不安,就是当时出事的时候对面树林里好像有人,可能是叶向东的那个电影摄制组在采景,很可能拍到了什么东西,因为小子们看见他们正架着摄像机往这边拍,追过去的时候,那几个人跑了,也没看清是谁……最近分局王坚盯这案子盯得紧,媒体也都在报,省里也很重视,这要是问到头上,恐怕执法队这块难逃干系。
许景琛听完,回身就一嘴巴,老赵应声倒地,许景琛上去又狠踹两脚,嘴里火烧火燎嘶嘶地疼,他又捂住半边脸,呼呼噜噜地说:“妈个比的,关键口给我上眼药!你他妈惹谁不好非去惹那两个?不知道王坚和那个顾明成有多难搞?”
“我他妈就是个废物!该抽!该抽!”
老赵爬起来又自抽两下,欠身挨着腿,赖巴巴地看着许景琛,等他发话。
许景琛在屋里转了两圈掏出手机给丁局打电话,丁局呢,也是个聪明人,听两句就知道他什么意思,马上笑说,这事,还得从长计议,我现在开会,等会再和你说。
许景琛挂了电话气得险些又要打人,可龇牙咧嘴捂着脸半天说不出话来,起身就要往外走,心里也是把这娘们儿骂了个狗血淋头,想当初为了阻止顾明成继续追查金德集团一案,他几乎是铤而走险帮她制造了一起重大“交通事故”——把那几个线人都撞死了才能确保他们不会咬出集团内部股东的名单。现在他家势力不行了,属下又惹了案子,这公安口的人竟然拿捏起姿态来,许景琛不由地恨意难绝,但表面上还不能闹破脸,毕竟能用她的地方还太多。
他又想到什么,折回来跟老赵说,你给我想办法把傅末丽约出来,我要单独见见她。老赵哪有敢不答应的,豁出去老命都得把这事办成了。
傅末丽料想到许景琛肯定要会会她,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但她也料他不敢怎样,毕竟她的身价在那,头上有叶向东的光环,地头蛇也要敬一敬的。
地点选在老干部疗养所的二楼录像放映厅,整个厅里只有许景琛一个,坐在前排吸鼻子抹眼泪。傅末丽踱步靠近,屏幕里正放着她主演的那部走红旧片,是个悲剧,她演从农村出来的女孩到城市被人骗、被人欺负最后被逼无奈走向犯罪的故事。
她坐到隔着他一个座位的位置坐下,递过去一张纸巾,许景琛接过来,也没看她,低着头擤鼻子。
“不好意思……怪我入戏太深。”
傅末丽想笑,但忍住了,侧头看他问:“许书记把我叫来不会就为了让我看自己演得多拙劣吧?”
许景琛指着大屏幕激动地说,你他妈敢说你自己演技差?你都把我看哭了啊!
傅末丽挑起嘴唇要笑了,但又忍了:“好吧,谢谢你的夸奖。”
许景琛长叹一口气:“你不要没自信,你演得比很多一线明星都好了,只是你们那个行业竞争太强,你从东北能混出去也是真的不容易,也算是给东北地区文化发展带来新机遇……”
傅末丽没说话,心里却嘀咕,这许景琛找她究竟意在何处?
叶向东此刻恐怕早就知道她会来见许景琛的,只是——敌不动,他便也不动。
傅末丽借昏暗光影观察许景琛的脸——他现在真的变化很大,改头换面了,完全不是当初小混混的做派,他也大概做领导做惯了,浑身上下还真有点老干部的派头。
许景琛咧嘴想笑,嘴巴疼,低声咒说:“Cao,我这几天上火,牙龈炎犯了,啥也吃不下去,只能找你来这里叙叙旧……其实你和你那个继父叶向东到底什么关系,外人也有传的,只是他公关做得好,还特别会给你做形象包装,所以一直也就没曝光,但我还是有办法知道点内幕的,这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难。”
傅末丽动了一下,继续沉默。
许景琛继续看屏幕,忽然来了一句,哎,我上次见你就想问你,现在睡你一宿得多钱?
傅末丽狠狠瞪他,字正腔圆地说了一个字——滚。
许景琛哈哈笑起来:“你还是那个小暴脾气哈!说真的,当年你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