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小善上次来朝家是参加寿宴的,因而不晓得朝家自己人是怎么吃饭的。
四口人共进晚餐时,她原以为像朝家这种历代为官的大名门,吃顿饭理应隆而重之,规格虽不用上升到满汉全席的地步,但也应该相去不远。
没想到用餐地点选在一间古色古香颇为复古的小厅里,厅中所见的桌椅一律是木制的方桌方椅。黄小善屁股一沾椅子就在菜香中闻到一股醇厚的木头香气,经久不散。
桌上已经摆好五菜一汤,一看就是朝家御厨做的,每盘的菜量都拿捏在他们四口人吃饱绰绰有余的量上。
朝老爷手边摆有一个瓷白的酒盅,黄小善知道这是用来装白酒的酒盅。香港人很少喝白酒的,一般喝啤酒、红酒比较多。
看看,正宗名门跟暴发户的区别就在这一日三餐之中了。她原以为朝夫人会极尽张罗饭菜来给她个下马威,现在的问题是人家吃着家常便饭照样能让她无地自容。
朝美人从小到大都在这样古色古香的环境下吃饭,也只养成个温润如玉的性子,他这是悟性不够,换她,早成仙成佛了。
黄小善到目前为止的表现都可圈可点,她不奢求接下来能有所突破,只求能维持目前的成绩不被扣分就好。于是紧伴朝公子左右,不探头探脑,不自以为幽默的说废话,非常安分守己地吃饭。
然而她和朝家三口谪仙一般的人物共进晚餐,在吃饭的气质上就有显著的区别。不怕丢脸的说,她和这仨儿神仙一起吃饭特别像跑错片场的《乡村爱情故事》的演员。
怕自己往日风卷残云的吃相唐突了朝家二老,黄小善今晚这顿饭吃得甚为拘谨,一口一口,细嚼慢咽。
可气的是,朝大公子居然不跟她一条心。发情期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和不喜欢她的父母一起吃饭的时候来。不仅老给她碗里夹菜,桌下的手还不时地抚摸她的大腿,痒痒的,羞得她满脸通红,一口饭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来,多喝点汤,别光吃饭。”朝公子举止温柔体贴,双眼神采飞扬,毫不掩饰对黄小善一腔赤裸裸的深情。
黄小善在公公婆婆面前头都抬不起来,拧一把男人的大腿,求他适可而止点。她就奇怪了,朝美人在人前总端着神仙架子,不会这么黏人的。
Jing明的朝夫人从对面两只小妖眉来眼去的举动中就看出他们桌下的端倪,哼,都是她年轻时和老公玩剩下的。
虽然知道稳重的儿子喜欢这个苦命出身的丫头,但喜欢到花巨资给她买了栋海边别墅,准备跟她长相厮守,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哼,她十月怀胎生下来、认真栽培二十几年的优秀儿子岂能白白便宜了这样一个女人。
正当朝黄小两口在桌下你来我往、小动作不断的时候,朝老爷突然开腔问黄小善:“你在学校学的是什么专业?”
啊,公公关心她的学业,这是好现象啊!
黄小善赶紧咽干净嘴里的食物残渣,正儿八经地说:“我是艺术专业的,主攻绘画。”
朝老爷边听她的话边夹了片秘制醉鲍鱼盖在米饭上,再用鲍鱼片包起一些米饭,送入口中徐徐咀嚼,一副家长问子女功课的样子,黄小善顿觉自己与公公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不少。
她看看自己堆满饭菜的碗,再看看朝老爷的,想给人家夹菜吧,又很不好意思,而且也不知道夹哪道合适。
这时候帮助外人攻克自家人的朝公子又出马了,贴在她耳边说:“爸喜欢那道鸳鸯戏水。”(其实就是烧鸡)
黄小善忙不迭地点点头,斗胆夹了块成色好的鸡块送到朝老爷手边的碟子里。朝老爷一声不吭,夹起来吃了。黄小善咧开嘴,在桌下摸了摸朝公子的小手,夸他干得漂亮。
朝老爷又问:“对未来有什么规划吗?”
黄小善有模有样地说:“毕业后想往插画师这方面发展。”
朝公子很意外她竟然对未来有明确的发展规划,这人一向表现出来的气质就是专注修炼“吃喝玩乐”这四项技能,高兴了才用自己的老本行画两张不成体统的裸画。
如今她有规划也不跟他商量,也许他都不是第一个知道的,遂哀哀怨怨地说:“你有职业规划了也不跟我说。”
黄小善靠过去悄悄说:“我也是最近才定好方向的。”还是经裴远提点才认真想了想未来的职业。
而她今晚似乎成了朝老爷眼前的红人,一发不可收拾地问她问题,“平常有为未来的职业积累经验吗?”
黄小善放松些许的神经又紧绷起来,含糊说:“一直都有在画画。”
有时候“爆红”并不见得是好事,她表面强行稳如狗,实则内心在疯狂地哭天喊地,求朝老爷千万别细问她画画的具体内容。她那些画真心不适合在这里说,会污了这间古色古香的仿古小厅的。
可惜天不遂人愿,只见朝老爷拿起酒盅,淅淅沥沥倒了一小杯酒,问:“平时都爱画些什么?”
黄小善额头直冒虚汗,这要她怎么回答?
说她是个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