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内堆了雪的柏树,目不斜视地嗯了一声。
男人侧身对着自己,银灰的披风下身躯如便如那松柏,在高峰上临狂风暴雪而岿然不动,随便一站,都是矗立的矜贵之姿。
阿棠喉咙痒,想噎口水,王庸的眼神她还能看不懂,无非是觉得王爷一朵鲜花插在她这朵牛粪上,可惜可叹。
她对人说话的语气最是敏感,女人、商人、仆从的三重直觉告诉她,容琨从鼻子里哼出的这个字,已经蕴含了深深的不满。
阿棠再度俯身,想着对住这样的贵人应该说些啥样的好话,换作是小姐,她可以嬉皮笑脸,对住容琨,阿棠恨自己一时无计可施。
王庸和震浩双双过来,誉王道:“走吧。”
卢府饭厅内已经备好酒菜,屋子四个角落搁着无烟炭盆,阿棠一进来,就觉热气冲天香气四溢。
卢巡抚是个高瘦的各子,因为屋内暖和,高墙厚砖挡风挡雨挡寒,身上只穿了一件元宝领的斜襟褂子,外罩一件薄厚适度的背子。
这人大略快要五十岁,可是保养得相当好,可以看出年轻时也个招女人喜欢的。
陆巡抚邀着誉王进来,一定要他坐在首位上,而且当着大家的面,把自己的喜爱的嫡子嫡女严厉地训斥一通,说他们不讲规矩,不会招待远道而来的贵客。严厉是真严厉,转而对着容琨时,又带着恭敬和收敛的微笑。
阿棠借了誉王的光,能坐到一张桌子上,当然是最末尾的位置。
她不介意啊,整顿饭就对着眼前那盘高汤菠菜吃了又吃,把白瓷的大碗中吃出一个大坑来。后来觉着这大坑太过显眼,于是换了个地方着手。
当饭桌上的刀光剑影、三月和风已经进行到尾声,阿棠已经把菠菜盘子挖出三个坑。
卢巡抚见大家都不吃了,酒也没喝多少,他也不见怪,锁眉叹道:“都怪本府太忙,回来晚了,很多地方招待不周望侯爷担待担待。”
容琨端着酒杯,略抿一口搁下来:“巡抚大人是一方父母官,爱民如子,云冈城的繁华离不开卢大人的Cao劳...年后才回,可是被什么事伴住了脚?”
卢巡抚笑着摇头:“不过是雄县那边有批农民造反,为了我大明国土的繁荣昌盛,这是鄙人的本分。”
誉王自然又是钦佩一番。
卢巡抚讲完国事,自然要讲家事,还是誉王的家事:“听闻您的长随在外面摔了一脚,伤势严重吗?”
说的便是倒霉催的曹正,大约是犯了走路不长眼睛的毛病,从卢家大门口,一脚没踏稳,噗通噗通地滚到大路上,自此摔断了腿。
容琨摇头:“不是大事,养些日子就好了。”
卢巡抚笑:“那侯爷身边没有侍奉的人,”他抬手招进一位女子:“这孩子是我们府上的丫鬟,很是能干,若誉王不嫌弃...”
阿棠早就安分地搁了筷子,双手乖觉地放在膝盖上,竖耳垂目的感受着两个大男人的交锋。
然后她的小腿狠狠的疼了一下,这攻击来自右手边的王庸。
好家伙,这会儿她知道为什么吃巡抚家的元宵饭,还能把她拽过来,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王庸摸摸唇上的短髭,笑着搭声,很有些神秘和不为人道的意思:“大人有所不知,侯爷癖洁,一般不用外来女子。”
阿棠做好准备,王庸话一落,她便撅着屁股从座位上退下去,伏身对着誉王而拜:“奴跟随侯爷已有几月,甘愿服侍侯爷。”
话一说,她的脸就红了。
卢巡抚哈哈大笑,认为琢磨出了点什么,也就不再强加了。
一顿饭的功夫,阿棠领了曹正的职,容琨和卢巡抚心有灵犀,都认为誉王再卢府借住过长会引来非议,次日用过早食,便轻巧地从卢府内搬出,在盛华街的某间私宅中安置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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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长一章
工具棠开始做王爷贴身婢女了。
嘻嘻嘻。
大同府——王爷有何吩咐
对于誉王即将搬出一事,卢明净最不开心。哥哥的计策失败,她难堪得好几天没出厢房门,更别谈跟誉王打照面。这好不容易趁着父亲归家,能见上了,结果人家又要走了。
饭后卢明净追着父亲哥哥去了书房,前脚踏进门槛,便听啪的一声,父亲掌掴大哥,大哥仍旧挺腰,面上玩世不恭,伸出舌头舔自己的唇角:“又不是什么大事,净儿喜欢,这是给他容琨脸。”
卢巡抚怒不可遏,又要抬手,见儿子根本不领会,沉脸收回:“就你说的这句话,足够羁押到午门斩首!”
“天潢贵胄,哪能容你这般轻慢!”
明净哭着跑去看大哥的伤势,卢巡抚最是疼爱她,慢慢地收了怒火:“好在没出什么乱子,罢了。”
卢永清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父亲可是看誉王有疑点?”
卢巡抚轻嗤一声:“北有齐王,苏淮有珉王,两湖有湘王,京城有太子...誉王——实在不足为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