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
父亲伸过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他今天没带手套,手心冰冷,似乎在夜风中等待了很久。
“你似乎有很多疑惑。”枢机主教将少年紧握的手掌抚平,他们就地坐在中庭的长椅上,丹恒想问很多,在面对一切几乎摧毁推翻他十几年生命的真相下,他张了张嘴,又不知从何开口,只能干涩地问道。
“……父亲,为什么?”
今夜的风很大,吹得他摇摇欲坠,乌云沉沉欲坠,一片灰黑里见不到一颗星星,而月亮勉强露出个头,泻出段灰暗的白,他的父亲即使在这时也坐的端正,丹恒借着月色凝视他,他亦然凝视着丹恒。
在这场无声对峙中,星期日先败下阵来,他俯身去拥抱丹恒,用了最常用的姿势,眼中重紫光晦不明,靠近后更是暗了三分,最后星期日有几分怅惘地开口,“怎么不再多等等,马上就要得到你想要的了。”
丹恒不知他在星期日心里想要什么,反正他真正所求之物对方可是不会给的,少年将另一只手心贴在枢机主教红色披肩上,微微施力拉开了距离。
“为什么?”
为什么用谎言贯彻他的一生,为什么将他当做没有思想的物件培养,为什么要用所谓的「赐福」来掩盖情色的本质?
“因为你天生就是为我而生的造物,你适合我给你定下的所有定位,无论是孩子,情人,还是母亲。”
“……我呢?”丹恒眼角的红更艳了,眼泪无声地砸在星期日的手背上,他连歇斯底里的质问都是安静的,“那我的意愿呢?”
星期日亲吻了少年哭泣的脸庞,目光涌动的激烈情感几乎能称得上是爱意,“总要牺牲些什么不是吗,我亲爱的孩子,我永远的笼雀。”
丹恒还想说些什么时,他听见一声巨大的敲钟声,回荡的波纹划破寂静夜空,穿透鼓膜,在脑中里一圈圈扩散。
很快,城内所有的钟都随之敲响。
是丧钟。
“看啊,我们敬重的教皇回归于主的怀抱了。”
月亮藏进了乌云里,那点儿光也消失不见了,空气沉闷的压得他喘不过气,丹恒把红色披肩拽出褶皱,他喉咙发紧,一个疯狂的想法在他脑海浮现。
突如其来的暴乱,莫名其妙的追杀,还有父亲最近忽然的忙碌……
两人手掌相握了这么久,枢机主教的手心依然是冰冷的,冷得就像是沾染上了死亡。
“您做的?”
“呵呵,我说了,我会给你想要的。”星期日没有否认,他的耳羽遮掩住丹恒的视线,羽翼的尾端贴在他脸庞边,低语宛如恶魔的呢喃,“一个崭新的,大众都承认的身份。”
“只需要信仰我就好了,孩子。”
“我就是你的主。”
——轰隆!
震耳欲聋的雷声中,雨水劈头盖脸的落了下来,没有遮盖物的两人迅速被大雨吞没,丹恒觉得吸饱水分的衣物沉甸甸的,几乎要压垮了他的肩头。
马上就会选举新一任的教皇,所有的红衣主教会被带去指定教堂进行选举仪式,直到选举产生了继承者才能离开。
“回去吧,教皇的使者马上要来了。”
丹恒随着枢机主教的步伐走了一小段路,忽然趁他不注意挣脱两人相握的手,在无光的夜里,在电闪雷鸣的轰隆中,他开始奔跑,尽管一开始的步伐有些踉跄,可他没有停下脚步。
像是刚从笼里挣脱刚学会飞行的雀,笨拙却努力地向着天空飞去。
他坚定地奔向一道通向自由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