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旅人清醒的消息便传遍摩德韩恩。毕竟是个小镇,小家小户的消息,也能在半日内传得彻底,更遑论此等大事。约莫清晨时分,留守教苑的欧文先生被一阵大叫惊醒,随即冲至旅人床边,看见他满脸惊惧地瑟缩,一手抓着床沿,一手不断胡乱挥舞,嚷着模糊不清的字句。
欧文先生缓慢地对他说话,清楚地告诉男子,他倒卧街头时,被居民救了一命,并指指床头柜上的药膏、纱布等,试图传达善意。旅人不再叫喊挣扎,渐渐晓得自己曾到鬼门关走一遭,正是眼前的人拉了他一把。他疑惑地说话,欧文先生却露出同样困惑而有礼的笑容。
原来是语言问题。
「这里是哪里?」他转换语言。
「此处为摩德韩恩,是个小镇,您可能未曾听闻。」感谢索尔斯之星。欧文先生总算松了一口气,「您身t如何?还有哪里疼吗?」
男子摇摇头。他苏醒不久便审视全身,伤口都被敷了药,撕裂伤也被缝合。「但是……」语音未落,腹部就传出响亮的哀号,男子双颊涨红。
欧文先生亲切地微笑,表示去热点食物马上端来。男人向他道谢,目送他离开医护室。
男子望向窗外,索尔斯已高挂当空,准备大放光芒,像昨日以前的日子,都将如今日美好,一如往常。
但是他悲恸地想起奥斯卡,泪水沿颊滑下。
所谓从前,已不复存在。
瑟尔区听说旅人苏醒,吃完早点便说要去教苑一趟,背起包包就想出门,薇拉却跩着他的衣角,恳求带她同行。
「哥哥,带我去好不好……」薇拉童声童语地请求,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瑟尔区只得牵着她向父母挥手道别,一同奔向教苑。
一进到医护室,便见伊安nv士、欧文先生、罗b0兹先生等人已站在床侧,貌似正与病床上的男子对话着。他意识到那位就是旅人。与昨日差异极大,旅人经过梳洗,面容与四肢乾净许多,换上一身轻薄单衣,但宽松的衣裳无法隐藏底下瘦弱的躯g。众人瞧见小小的瑟尔区和薇拉,纷纷让出空间,欢迎他们进入这谈话的圈圈。
男子拿着水杯,细得彷佛一握就断的颈子慢慢扭转,憔悴双眼直gg盯着他。
「是你吗?救了我的小弟弟。」
瑟尔区迟疑了会儿,不晓得该不该承受这样的感激,最终仍点点头。薇拉抓着他的手,好奇地将男子从头到脚看个仔细。
「非常谢谢你。」对方轻轻弯腰表示感激,瑟尔区急忙挥手道:「不,这没什麽,你能平安真是太好了。」
男子对他微笑,唇角弧度小得如同摆出笑容也吃力无b。他再度看向大人们,继续未完的话题。伊安nv士将两个小孩拉到身旁,安抚似地笑笑,望着男子时神情却变得严肃而不安。
与昨日倒卧路中的模样相b,病床上的他显得jg神许多,眉宇间却有愁云惨雾笼罩。他轻启双唇,声音沙哑似数天未曾饮水。
「我的名字是艾伯,再次感谢各位的救助,我才能自si亡边缘折返。我刚才突然想起,或许这正是机缘。我逃到摩德韩恩,被善良的居民救起;也可能是命运的安排,使我来到此处,发出警告──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瑟尔区愣住了。他在说什麽?
「也许各位感到诧异,眼前的人正说着天方夜谭。要抛弃家园?」艾伯咳了咳,缓慢地喝下一口水,「但切记,该放手就千万别眷恋……否则,只会与家乡一同逝去。」
医护室里,空气像凝结成一团果冻,令人难以呼x1,奇怪的氛围沉沉地压上肩头,每个人都觉得背脊有gu凉意。
「这话怎麽说?」罗b0兹先生颤抖着发问。他布满皱纹的双手交叠於拐杖上,不断搓r0u指尖。
艾伯又喝了水,深深吐了口气。
「我来自小镇东北方的村落。规模不太大,但位於入山口,而山的另一侧是个商贸频繁的城市,大概在这儿的西北方吧。时常有想翻山越岭的旅人们,进山前会先向我们购买食粮、登山器具、保暖衣物等,村落因此渐渐兴盛起来。也没寝过要因此合并其他小镇、村庄之类,只是为了过活,村子不近海,除了农耕也只有这点小钱可赚。我们一直很安分地过着小日子。」
「直到村子里,出现奇怪的白袍人。」
「白袍人从不进商店,不在旅馆歇下,也未曾询问进山的相关事项,从头到脚毫无一丝旅人的气息。最初只有一个,渐渐增至两、三位,穿着长摆及踝的袍子,竖起高高的衣领,双手隐藏在宽大袖口之下,总是走在路的最两侧。那绝对不是为了表现有礼而靠墙走路──他们的速度刻意加快,脚步声细如针落,他们接近我时,我总是被那样的无声无息吓得惊跳。」
「没有人知道,白袍人为何而来,又为何总在傍晚时分悄悄离去;更无从得知,他们每日在村落里奔走,究竟想找些什麽。日复一日,我为家计看店时,隔着橱窗,望着他们走来走去,或结伴或独行,拖着一身奇异长袍,眼神扫视每个路旁的商店、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