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虽不喜女子的目无尊长,但受制于人,还是走了过去。
郗雀枝俯身,耳语一番。
朱氏霎时离远,惊恐道:“你、你怎能干出这等事来!”
郗雀枝的手心抚摸着膝上裥裙,这样的轻容纱也是郗府没有的,既然都是庶女,为何她还要做低居人下的那个,山水养出来的人算什么,金银富贵养出来的才叫好。
沧海院那一闹,二太太被管得服服帖帖,三太太后面所说什么大宗之类的话,她才知林府中,西府大nainai才是最尊贵的。
表兄回不来,胎位不正,岂非天助。
女子勾唇:“母亲怎么不想想,我要是嫁给表兄,当了西府大nainai,林氏主母便是我,要做些什么,连姑母都不能置喙,待我生下儿郎,那他就是西府嫡长子,未来的大宗,我在表兄面前还不是母凭子贵?许孩子外祖父和舅父一个建邺的官职,岂不是应当的?那时母亲也能来建邺与我们团聚。”
朱氏咽着口水,被说得动了心。
郗雀枝见妇人上道,起身走过去,露出女儿撒娇的亲昵:“我便知道母亲待我最好了。”
既然做妾不行,那续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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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六月,暑热攀升。
郗氏与郗雀枝闲话时,嚷着夜里闷到不行,没人扇风根本睡不着,于是这个娘家侄女当夜便留在了福梅院,一直守着屋中,摇着团扇直到后半夜,天稍凉了些的时候。
如此守了三四夜后,郗氏望着侄女苍白的脸,起了疼惜的心,想要从自个的私库中挑些珠花凤钗赏给女子。
“姑母这是作甚?”郗雀枝惊吓得连忙推辞,娇嗔道,“姑母是长辈,夜里有所不适,雀枝身为小辈,自当要亲历亲为的,怎可假手于人,您今日这一赏,岂不是说雀枝另有所图?”
郗氏佯装不悦的嗔了眼:“我知道你有你的孝心,可姑母也不能,不然旁人听了,还要说我老而为贼。”
郗雀枝抿着唇,手上的扇子摇得更勤了:“要是姑母实在想赏,倒不如赏给雀枝一只玳瑁,我从前在书上瞧过,玳瑁极是好看,七八岁时便昂求过大人,只是在这样好的猫儿只在建邺有,不知道为何,儿时得不到的,大了便总是念着。”
玳瑁在别地儿难求,可对建邺的高门大族来说,不过就是花些银两的事,这样的要求,郗氏听了,笑着直呼女子太容易知足,然后便立马差人从自己私账上支些钱去西市买只回来。
辰时出坊,午时便回了府。
站在屋中的郗雀枝瞧见婆子抱着的那只黑黄混色的猫,毫无波澜,直至郗氏开口,她立马便放下手中团扇,双手捂嘴,脸上又惊又喜,只差高兴的哭出来,转过身好一番感谢妇人后,急不可耐的走过去,抱到自己怀中。
感知着手中的软乎,她眼神滞住,随后给它顺着毛,只是说话时,依稀能听出几分僵硬:“怪不得古人这么喜玳瑁呢,如此温驯,丝毫不惧人的,听说还有缘起之意。”
忽然怀中的东西挣扎了几下。
女子一只手紧紧捏住它后脖颈,另一只手使劲抓着后腿,又故意用手臂挡住了脸,掩住猫发出的声音。
自小的经历,使得郗氏最不喜猫这类傲气过盛的畜生,如今一听“缘起”二字,眼角皱纹微凑在一块,浮出笑意:“竟有这样好的寓意,让它也来我怀里待会儿。”
郗雀枝结舌,随即字字体贴:“这猫儿刚买来,在外头那些人手里,身上还不知多脏,姑母身子本就因这天热不适,正是毒邪最易侵袭的时候,雀枝可舍不得叫姑母受罪,还想长长久久的侍奉尽孝,待雀枝先带回江梅院洗洗,等姑母Jing神好了,再带来可好?”
为了个畜生,便要受苦,郗氏是不愿的。
趁着妇人皱眉之际,郗雀枝屈身万福,先走了。
菡萏瞧着自家娘子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赶紧上前:“娘子,我来抱吧。”
女子最是不喜这些畜生,只觉得浑身都是脏的,不论洗多少遍都洗不掉。
郗雀枝摇头,面上平静,步履却极快:“既是演戏,便得做全。”
直至离开福梅院,走到二门外时,她才慢下脚步,朝守门的婆子打量去,是她交好的那个。
思虑几下,立马走过去,上了台阶,刚到人面前,女子故意放走了怀中猫,任由它跑去外宅。
借着寻猫的由头,郗雀枝也出了二门。
一路寻到书斋去。
看见有小厮守在不远处,故作焦急道:“这可如何是好,姑母新买的玳瑁,心里疼爱得紧,要是丢了,我死也难赎罪。”
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菡萏连忙安慰,朝小厮求情。
犹豫之下,小厮只能让这位表娘子进去,但还是尽职的一直盯着。
菡萏瞧着女子站在书斋门前,立马领悟过来,假装被热晕过去,小厮也收回视线,走过去察看情况。
主仆二人的配合之下,郗雀枝顺利进了屋内,径直走去书案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