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是自己的万不得已之策。
若太子出面,便证明他和太子私下有所联系,这盘棋将会变乱,不论是他还是太子,在皇帝面前行走都会更加艰难。
王烹一边把文书重新放回怀中,一边焦虑的开口:“可只到九月的限期,能赢吗?”
这近四个月来,他们完全就是被对方牵着鼻子在走。
“下月便能回到建邺。”林业绥抬眼,从窗边走开,凛冽开口,“我已知道他们背后之人是谁。”
王烹惊了下:“谁?该不会是那些世族”
林业绥拾起被压在书中的一块巾帕,半旧青色的布上有白色斑痕,他拂了拂:“我所有谋策都能被对方给破解,你觉得还有谁?”
王烹恍然大悟,男子这些年只在隋郡做过郡相,隋郡要防御的主要是西北的突厥,便连那些叛军也都有突厥在背后。
突厥百年前被打到一蹶不振,被迫和他们议和,最近这些年恢复过来后,越来越不安分。
他焦虑到立马便想要去告诉自己父亲,原地跺脚转圈,可当意识到如今身处西南后,又冷静下来:“可西南位处我朝境内,突厥便是指挥着这群匪军攻下这些郡又有何用,难不成还想要建立国中之国?还是笃定他们能够由此地张开大口,吞噬掉我们的国土?”
林业绥过去将另一边的窗户也给推开,重新看向对面的山,那些人便像西南的蛇虫般隐匿其中:“他们意不在蜀、巴、广汉三郡,更不在那另外两郡,而是另有所图,现在所做也仅是想要消耗我们的兵力,迫使我们再继续从周边郡县调兵,尤其是凉州郡。”
他一双黑眸沉下:“好让突厥从此郡踏入本朝境内。”
来西南的那日卯初,收到的两封文书中,有一封便来自隋郡,王桓在上面说附近突厥大军有异动,他们立马戒备,可长达近一年时间,都不见侵犯边境。
隋郡位处西北,防御突厥的重要郡县,此郡由征虏将军自治,算是郡国,可置相国、司马此类官职,太原王桓这支,因先祖封为郡国公,从立朝起,便驻守在此,早已熟悉突厥特性。
自王桓镇守以来,重创过他们一次后,这二十几年来都不敢轻举妄动。
凉州郡兵力凶悍且多,只是世代传沿下来的守军将领之职,如今是个无能之人担任,且还完全不熟悉突厥。
在接连收到挫败,养病期间日夜驻足在此,瞧到这些匪军通讯方式时,他才联系反应过来。
王烹缓了好久,本来只是剿匪,却突然变成与突厥的战争,如果这里处理不好,必定又要陷入战乱,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男子:“可有应对之策?”
林业绥负手,指腹轻抚着帕面,等人出招,永远只有被动:“留出主力一万,其余四千兵力分成四队,两队分别进攻巴、蜀两郡,还有两队埋伏在去这两郡的路上,先攻打巴郡,要营造出我们大部分兵力都在此,引得另一郡的人来救援,此时蜀郡薄弱,主力过去直取即可,当他们反应过来,必定会原路返回,埋伏的人要在半路拦住,但不可恋战,适可而止。”
“依此便可收复巴、蜀两郡。”
没听到男子再说别的,王烹提醒了句:“其他两郡也有丢失的危险。”
看着眼前人着急的模样,林业绥淡垂眼皮,忽笑道:“他们的大多数兵力都驻守着这两郡,去sao扰另外两郡的不过只有百余人而已。那些留守山中的,找个刮东南风的日子,围山放烟。”
停顿片刻,他毫无悲悯的开口:“跑出来的,杀还是俘,你自己决定,没出来的,一直围困到冬天,自然便死了。”
“好,我明日就安排下去。”王烹深知,如果这不是在西南,而是在隋郡、在敌国境内作战,“围山放烟”必定会变成“围山防火”几字从男子口中说出来。
说完要走时,看见林业绥手中那块帕子,又停住了脚。
来了西南以后,这块帕子便从不离他身,看那半旧的模样,想来是一直用着的,只是到了这里,竟然都舍不得用来擦东西了。
王烹愧疚一叹:“从安兄,此地虽然艰苦,但你不用如此节俭,我努力早点结束西南战事,回建邺后,你想用多少帕子就用多少。”
林业绥抬眼,冷冷道。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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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日。
刚到寅末,郗雀枝便梳妆好去了福梅院,然后照例陪着妇人一块跪在蒲团上,身子直直立着,翻着经书。
卯正做完早课,又扶人起身,再弯腰把妇人跪皱的衣裳给抚平,用手搀着一块往外间走。
郗氏满脸慈爱的拍着肘弯处一双嫩手:“听你表嫂说,绥哥儿他们中秋便能回来,你也已经出了孝期,正好可以准备准备你和罹哥儿的婚事。”
日日都有人这么近身孝顺着,她心中对这门婚事是更加满意,除了帮衬娘家之外,还有个人能顺着自己心意来。
扶着妇人落座后,昨夜被朱氏骂到没怎么睡的郗雀枝还没完全清醒,不经脑子的问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