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取决于你有多想念他。”
琳琅眼神一闪,道:“你有为他放弃生命的决心和觉悟,也不错。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怎样和他一起活下去?”她平静道:“宁儿,你别忘了如今你已然是修仙之人,而你的爹爹就算回来,却也还是凡人。”
琳琅轻轻勾起了唇角,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好啦,为师该说的都说了,想去做什么便去吧,不要觉得害怕,无论何时,我都会替你撑腰。”
傅宜宁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酸涩,慌忙低下头,好一会儿才道:“您既然说了,那我想去东海,我从小在京城长大,从来没见过海呢。然后……我想走遍名山大川,拜见菩萨仙尊的洞府,我……想找到救我爹爹回来的方法,哪怕走遍六合八荒、九天十地,我也要想找到他。”
“是呀,但这也不能成为你的全部,你可以去别的地方冒险、游玩、若是看中哪个青年才俊,结一次亲,也不错。”
琳琅笑了笑:“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傅宜宁摇摇头,“您是说上次同行的那位么?师伯怎么了吗?”
琳琅摇摇头:“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他如今,再不肯轻易对我吐露心声了。”她站起身,极目远眺万顷碧波,“宁儿,有的时候我们不懈去追求的真相、结果,往往会出乎我的意料,或许会变得痛苦不幸,你也在所不惜吗?”
琳琅点头,目光深了些,“我希望我的宁儿不要被困住,永远都快活,如意。”
傅宜宁缄默了一瞬,而后坚定道:“会!哪怕是为情赴死,也绝不会对情生怨。”她又叹叹气:“虽然我连我爹在哪都不知道。”
傅宜宁伸出三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其实有三十年了师尊。”
琳琅温和的问道:“宁儿,你现在感觉如何?”
虽然琳琅给阿措放了假,教她只管专心和石榴树朋友醋醋玩耍,阿措倒非常热心,想起城东门的龙王庙,在六月廿四有热闹可看,便建议琳琅去逛逛。“廿四日是正日子,但庙会提前半天就开始了,你这次来苏州的时机正好,可不要错过啦!”
魔宫·十四
傅宜宁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没说出口,目露茫然。
傅宜宁娇俏的脸庞颊顿时红了不少,结巴道:“师、师尊,我们…我们修道之人,不是不能动情吗?”
琳琅移开目光,良久才叹了一声:“宁儿,你知道我哥哥的事吗?”
琳琅噗嗤笑道:“神仙有这样的规矩,但我没有,我的师尊当年也告诉过我同样的话。”她回忆起什么,撑着下巴,一时间露出些柔和的笑意:“可惜,那时的我满心仇恨,什么都听不进。”
琳琅沉默了一瞬,“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爹爹这一次再回不来了呢。”
傅宜宁微微红了脸,小声道:“谢谢师尊。”
没错,她虽然进入寐生珠里看似不过几日,可却实实在在的过了三十年。只因寐生珠中生有秘境,时间流动极其缓慢,琳琅用了上少年来参悟,最终才掌控了它,如今让傅宜宁在里面修炼,倒是她这个师尊一点心意了。
“为什么
傅宜宁认真的思考了一会:“还是感觉很不真实呢,但我心里真的很欢喜。”
“那…那师伯他知道您的疑问吗?”
“师尊……”
“没有如果。”傅宜宁下意识斩钉截铁了一句,却随即黯然,“人们总是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上天无绝人之路。如果真的有天意存在,既然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上天把您带到我面前,让我重获新生,那么只要我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也总有一天会重新见到爹爹吧?,可是有时候我也会想到,我爹对我说过的那句话,‘凡间每个人都会经历生死离别,我们也是一样’。如果这一次,上天不再眷顾我了呢?如果这次,真的没有希望了呢?”
“今天二十三,明天二十四才是荷花生日。拿回家放一夜,保准开。”
到了阿措所说地点的周边半里之内,游人渐多,熙熙攘攘。沿路摊位出售萤灯、荷花、泥婴之类,叫卖声都是吴侬软语,外乡客听来虽不十分懂,但也能觉出几分悦耳。荷花有折枝浸在水桶中者,有连根养在小瓷皿中者,红红白白摆了一地,没有多少清高气韵,倒是一派欣欣向荣,鲜活可爱。琳琅俯身去挑选荷花,见它们或含苞待放、或半开半合,便道:“您这花摘得好像不是时候,瞧,都没开好。”
琳琅点了点傅宜宁光洁的额头:“宁儿,只要你握紧了你的刀,五湖四海,六界八荒,任你驰骋,不必瞻前顾后,记住,天下如有不称你意的事,拔刀便斩就是,能困住你的,只有你自己的心。”
傅宜宁怔怔道:“我的…心?”
傅宜宁楞了楞:“您不是还要教我本事吗?”
“他常常会让我生出和你一样的疑问。”琳琅默然道:“无论如何努力,都摸不着半分希望的感觉,这可是真的太糟糕了。”
“我可以为他而死。”傅宜宁不假思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