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还拒的婉转姿态,像极了女子的曼妙身形,甚至将伴奏鼓声都带得低徊了起来。台下逐渐忽略了那条颇为出戏的龙,连天价叫起好来,尽管振子联臂踏歌,层层飘飞的衣袂如波浩荡,也难以引起他们的关注。
琳琅刹那不禁展露笑颜,心道怪不得他不愿意告诉自己是如何骗了那烛九阴,原来是美人计啊。
弥生托着腮看得入神,不由也跟着叫了一声好。
琳琅却是又皱了眉头:“一味示弱,恐怕太腻歪。”
正在此时,龙终于失去了戏弄的耐心,一跳而起,逼近了舞者。舞者不再后退,全力仰面折腰,几乎与地面平行,才堪堪让过这一击,突出的龙牙距离他的额头只有一寸之遥。这一幕太过惊险,台下齐齐发出了倒吸气的声音。收势不住的龙继续挟风前扑,从舞者的上方掠过,重新落地后,长尾一摆,扫向了刚刚起身的白衣舞者。舞者再次全身向后反弓了下去,越弯越低,整个人成了一道拱桥。所有人的视线也都随之沉了下去,越沉越低,呼吸跟着屏住,似乎当真置身寒江,江阔天低,云气沉沉,龙族的威压逼人而来。忽的,面具后的眼睛向人群眨了眨,现出一个微笑的表情,仿佛在看着每一个人,又仿佛什么都没看。”
“是他?”琳琅睁大了眼睛,脱口而出。
弥生道:“有什么不对吗?”
琳琅摇了摇头:“现在对了。你看,接下来该是亢龙有悔。”见弥生神色迷惑不解,琳琅遂解释道,“这是物极必反的道理,他退到极处后,要反击。”
话音刚落,白衣人的眼神忽然变了,凌厉如同刀剑!他放开了撑地的双手,一击掌,随即反身跃起。这一击掌干脆利落,打断了所有柔靡之音,让所有人的心也同时一跳,几乎要在夏夜里打个寒颤。
短剑从广袖里滑出,当空挽起纵横的流光,灯笼的红光照在剑上也似乎变成了雪色。舞者信手挥洒开一地寒意,动作从流丽婀娜陡变为飒爽刚健。伴奏的乐师已经跟不上他的节奏,只顾惊叹地看向舞台中央那已经不是“舞”,而更近于“武”。
原本密云不雨的压抑,转瞬被这柄剑决然破开了。风硬,浪急,龙战于野,白衣舞者单人独剑,面对着莽莽大荒。他手里只是一柄没有开刃的道具剑而已,普通观众中也没有人当真见过龙,却不由得觉得:也许,这就是真正的屠龙剑术。
一片寂静中,舞者放声长吟:“
清姬一去一千年,水佩云裳清如鉴
柳生初叩洞庭湖,萧郎长辞蓬莱殿
王侯当道终作土,魑魅守尸应恋栈
多少草木老形骸,几人铁石真肝胆?
夜半煎姜温旧梦,煮干沧海认平生
业火未必销狂病,劫波何曾损支棱?
知我罪我唯放浪,是耶非耶两随风
举世不用屠龙术,临岸空持射日…”.
弥生瞧琳琅在听到“煮干沧海认平生”时又皱起了眉,便试探着道:“……您觉得还有哪里不对?”
“如果改成‘煮干沧海尽我意’,也许更符合我认识的那个人。”这句没头没脑的答话刚刚说完,弥生突然眼皮发沉,头脑昏沉,被困意闪电一样地击中,不由自主地向着窗台趴了下去。
魔宫·十六
他刚刚睡过去,白竹就从阴影里跳了出来,双手抡着一根长骨头,朝弥生背后意有不舍地比划了两下。若非琳琅抢先下手咒晕了弥生,这根骨头就该招呼到他的后脑勺上了。
“你想干什么?”琳琅按住那根骨头,立起身来,“你主人就是这样教你跟人打招呼的?”
“为了保密。我给主人传话,从来都会注意不让别人听到。”白竹把骨棒往肩上一扛,理所当然地说,“公主,这就是一个凡人嘛。”
“那也不能直接敲头啊。你好歹修炼了几千年,不能学着长一点心眼吗?”琳琅冷淡的说着,“要是把人家敲出毛病来,你可就只有做狗的机会了,懂吗?”
“懂!”白竹立马答应道,毕竟公主殿下给他的恐惧是远远超过一切的。
琳琅摇摇头,终于打起精神道,“前边在演洞庭君擒龙,你看不看?”
白竹用恰到好处让琳琅听到的声音哼哼道:“反正也是给别人做嫁衣,那些愚蠢的凡人才不知道是主人的功劳。”
琳琅不禁去遥望正殿上的龙君神像,金冠玉带,光彩焕然,全然是人间富贵装束,却有着人间少见的俊逸丰神。造像者将技艺所能及的威仪和美貌都赋给了想象中的神明。白竹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仍旧连连摇头道:“这雕像塑得既不像主人,也不像洞庭湖龙王,这些凡人一点也不用心。”
高大神像下,进香祷告兼看热闹的行人络绎不绝,其中三五结队的妓女尤其惹眼,她们在进香祷告看热闹,同时自己又是热闹的中心。那些招摇的云鬓花颜、靓妆丽服,引来了许多目光,审视里不乏轻佻甚至恶意,淹没了琳琅空荡的凝视。
倒是一派,人间风貌。
白竹在地上蹭着脚,催促道:“这里明